林敏意不理解。

她想破腦袋也不理解。

到底是當沒當真啊？

面對代孟卿這個含糊其辭的回答，林敏意犯了難。

一面想問清楚，但怕他順勢逼問自己更進一步；一面想稀裡糊塗随口糊弄過去，還怕他以後揪着不放翻舊賬。

林敏意兩面糾結，無比惆怅。

代孟卿看林敏意站在面前表情演戲了老半天，也沒蹦出一個字，就明白又該自己上場了。他想了想，明明白白地說：“我當真了。”

這直白的回答讓林敏意聽後，頓時汗如雨下。越發襯托她前面故意插科打诨說的那些轉移換題的話的動作都成了無用功。

代孟卿輕飄飄一句話，卻給林敏意帶來堪比大招的傷害。她有些受傷，看向他的目光忍不住帶了點怨怼，無話的同時在心中呐喊質問他：你不當真會怎麼樣？給我個台階下會怎麼樣啊！？

她直轉直下的情緒太過明顯，代孟卿僅僅一個眼神就把林敏意此刻的心理摸透了，他并沒有不慌，還覺得林敏意這樣挺有意思的。

于是，面對此種情形，代孟卿不僅不遞台階，甚至還故意用話追着她要解釋：“我當真了，你要怎麼辦？”

林敏意本就心虛逃避，被他上前一步這麼一逼，心态上直接觸底反彈，她索性擺爛，破罐子破摔地說：“能怎麼樣？我就是随便說說而已。”見代孟卿眼神一暗，林敏意頂着他的眼神威脅繼續說完後半句話：“誰知道你這麼容易就當真了。”

那無所謂的語氣，随意散漫的神态一結合，頗有一種渣女氣質。仿佛在說：呐，我就随便一說，你怎麼還當真了呢？你自己要當真，跟我有什麼關系？

怎麼能沒關系？

代孟卿一點兒也聽不下去，伸手把人拉過來問：“我聽着你這話，是不想負責了？”

“什麼負責？”林敏意擺爛到底，幹脆不認，“你一個大男人，找我負什責？”

代孟卿詫異她此刻的膽氣，彎腰看着林敏意，眼睛一眯，打量她。指責的話裡聽不出情緒：“林敏意，我今天才發現，你還挺會翻臉不認人。”

被點名的人面紅耳赤，但不是害羞而是氣的，她正要開口反駁，代孟卿卻不給機會，繼續輸出：“我好心好意把書包給你送回來，你不說感謝就算了，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我怎麼沒說？我一拿到書包就跟你說謝謝了。”林敏意趕緊替自己正名。

她語氣急迫，眼睛滴溜溜睜得老大，非常在意。

“不夠。”代孟卿看着她說：“你感謝人隻動動嘴皮子說謝謝？沒點其他表示？”

“那你想怎麼樣？”

林敏意頂着氣，沒發現話題被帶歪了，當下隻想證明自己有恩必報，下定決心不論他怎麼說自己都答應，不就是感謝嘛？有什麼大不了的。

“讓我親一下。”

“不行！"

“那讓我抱一下。”

“不要！”

“……那我能幹什麼？”

“除了這兩個，什麼都行。”

“那你過來。”

代孟卿說着話的時候，林敏意已經在剛才兩人拉鋸過程中退出去老遠了。現在兩人的距離差不多隔着一個花壇在講話。

從宿舍出來的人流一左一右看着他們。

代孟卿不想在這裡被人當猴子看，叫了人見她不過來，就自己走過去拉她先離開。

林敏意被拉着走了一段路，才想起要抽手出來，暗中使勁掙脫，卻被他握得更緊。

威脅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再動我就不止拉你了。”至此，林敏意消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面代孟卿的要求太過分，讓她對牽手的抵觸反而沒那麼強了。

走了兩分鐘，代孟卿放開她，同時問：“哪一棟樓？”

林敏意動了動獲得自由的手，指了指旁邊一棟宿舍樓，“東三，就是這棟。”

代孟卿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宿舍樓，比起男生宿舍樓下，這裡女生打量的目光更加不遮掩，林敏意生怕遇見熟人，隻想趕緊脫身，就問他：“還有其他事嘛？沒有我就先回去了。”

代孟卿插着兜，看了眼宿舍樓，又看了眼林敏意，不說有事，也不說沒事。

兩人就這樣站着，視線間錯落到身上，當終于碰上對視的時候，代孟卿才說：“算了，你上去吧。”

聞言，林敏意轉身離開。她一句話一個聲音都沒有。

走路，進樓，刷卡，“滴——”

一切都行雲流水，然後身影快速消失在樓道拐角處。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分鐘，代孟卿就看不見人了。

手插在兜裡有些熱了，他抽出來抹了一把上面的汗，還覺得不夠，又脫了外套跨在手臂上才覺得涼快。

陰涼處吹來的一陣風恰到好處，代孟卿不知想到什麼，短促地笑了一聲，然後自語道：“行，也不算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