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我就是看得出來。”賣花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是我們必備的技能。”
沒等雷古勒斯說話,賣花女又笑着說:“嗯……我送你一束花吧,不要錢。”
她輕快地翻開那塊格子布,雷古勒斯以為她會掏出一朵玫瑰或者月季,但是沒有,女孩從裡面挑了一支藍色繡球。
“這本來是留給我自己的哦。”
女孩小心翼翼地遞給他,她的手指很細長,有些過于瘦了,薄薄的皮膚上依稀可見青色的血管。
“……謝謝。”雷古勒斯接過藍色繡球,“但是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也許是我心情好,也是是你長得好看。這是我的繡球,我想怎麼使用它都可以。”
女孩的語氣灑脫又随意,連帶着她的碧綠的眼眸都不羁起來。
他們聊了很多,沒有主題也沒有中心,像風一樣散漫和自由。
女孩向他說起了某天赤足踩在落了一地的山茶花上的細雨,說起了某日被兇狠的餐館老闆追趕的逆風,說起了很多很多……
雷古勒斯不由得入迷了,這位麻瓜小姐的世界很小,小到隻從倫敦東城街道到後山的花園,但她的世界又很大,大到無邊無際、無拘無束。
穿着打補丁衣服的賣花女和她面前的衣冠楚楚的男人很不搭,有時還會被投以怪異的目光。
但她不在乎,她平視着面前人,依然笑着,“瞧,那些看過來的視線。”
“哦,我們換個地方嗎?”雷古勒斯注意到了這些視線的冒犯,他詢問道。
“那倒不用,這沒什麼。他們隻是看不大起我,就像你之前一樣。”賣花女搖搖頭。
雷古勒斯驚訝地看着賣花女,他覺得自己并沒有表現出來。
“我很抱歉……因為我家族……”雷古勒斯猶豫了一下。
“沒關系,”賣花女看出他的為難與尴尬,她毫不在意地說:“至少現在我們是一個靈魂與另一個靈魂的平等對話。”
“就像百年前或者百年後,我們跨過六英尺下的墳墓,站在上帝面前,平等地對話。”賣花女調皮地吐舌,“隻是延後或者提前了一點兒而已。”
雷古勒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胸腔砰砰跳動的心仿佛也在為女孩漫不經心的話語鼓掌。
有那麼一瞬間,他為自己的傲慢而羞恥。
“對不起。”雷古勒斯再次道歉。
“真的沒事啦,我都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