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孤衡從未見過這樣的慕汀夷,或許也是因為她從未這樣主動貼着自己,用肌膚溫暖柔軟但力道十足的手攥着他。
那隻雪白的柔荑甚至握不全他的手腕,可卻完全捏住了謝孤衡的心,沒怎麼使勁,心髒也在拼命地跳動,好似每一次跳躍都是最後一次,那麼每一次都要竭盡全力因她跳動。
可引發謝孤衡内心騷亂的慕汀夷全無所知,平素最厭惡與人肌膚接觸的她,此刻慌得甚至沒意識到自己主動觸碰了謝孤衡!
她隻知道,方才若是晚來一步,她便要面臨尴尬的境地。
身為被趕鴨子上架的系統,慕汀夷其實有很多事沒告訴謝孤衡這個宿主。
系統空間内那本《系統的自我修養》中,除卻羁絆值與任務,還提到過,由于“系統永遠要将宿主的人身安全擺在第一位”——她對此表示絕對的唾棄——宿主有權随時召喚系統,系統也必須十二個時辰恭候,不得離開宿主身邊。
慕汀夷不确定自己若是一走了之,離開謝孤衡足夠遠會發生什麼,她未曾嘗試過,短期内也決定先不去冒險。
總之,這個限制對于能夠以魂魄直接行走四方,且擁有兩個時辰肉身的慕汀夷而言形同虛設。
于是為了彌補這個bug,她被追加了一個設定:無論距離多遠,宿主能通過一定方式即刻将慕汀夷召喚到身邊。
這“一定方式”倒是稍微尊重了慕汀夷的意願。
當時在她面前跳出了一個半透明的界面,提供了三個選項:
一、呼喚系統名諱可召喚。
二、宿主寫下某種認定的符号可召喚。
三、由主神空間随機為宿主選擇。
但慕汀夷以實際行動表示全部拒絕!
這種設定簡直是蔑視她仙格!還給謝孤衡控制和玩弄她的機會!要她順從?簡直癡人說夢!
結果,慕汀夷的單方面拒絕讓她得到了兩個消息。
壞消息:因她選擇超時,主神空間直接給她定了第三種。
好消息:主神空間根據她的本命法器定下召喚方式,隻有當謝孤衡撥弄琴弦時才能召喚她。
為什麼第二個是好消息呢?
因為隻要她不告訴謝孤衡,他一個有傷在身的公子哥兒,幹嘛吃飽了撐的去彈琴?
她不相信這般小衆的方式會被發現,那簡直比瞎貓碰着死耗子的幾率還低。
懷抱着僥幸心理至今,慕汀夷都安然度過,就在剛才險些露餡!
一想到若是謝孤衡知道這個設定,往後會如何變着法折辱她,慕汀夷就是心有餘悸!她此刻手心甚至有汗!
謝孤衡最近的臉上多了血色,想是傷快好了,不過笑時依舊七分散漫三分嚴肅:“怎的這麼一驚一乍?這琵琶是有什麼問題麼?”
慕汀夷這才有所反應,顫了顫手,尴尬羞赧之際,才覺自己情急之下不僅攥了他手腕,連同他腕上那串色澤清淺亮的手串也一道并住,雕工粗糙的隔珠磕得她指節有些疼。
她松開後若無其事地抱走琵琶,假意撫摸道:“琴弦剛硬,我這不是怕你不懂這些,傷着手麼。”
“君上還挺關心我。”
“那是自然,如今你我流落人間,也算……”她張了張嘴,終究沒能把“朋友”二字吐出,有點生硬地說,“也算有些交情,互相關照是應該的。”
她咳嗽兩聲,将琵琶放在角落一張椅上:“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哦。”謝孤衡揣着手與她一道往外走,将她偷瞄琵琶的小眼神看了個頭尾,不動聲色道,“對了,這麼久,君上去了何處?”
慕汀夷眸子當即冷下來,擺出拒人千裡的倨傲:“本君的事你……”
謝孤衡沒等她說完,便猛地在門檻前刹住腳步:“诶我瞧那琵琶的琴頭做工不錯,我……”
“回去告訴你!”她猛地扯住他的衣袖,吃癟的模樣惡狠狠的,像隻在發飙邊緣的奶貓。
謝孤衡得了便宜,心裡也有了些猜測,張弛有度地選擇暫時放過她,溫雅一笑:“依你。”
——
“梨蜘蛛?”謝孤衡喝口茶,見她從懷中取出一隻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黑色蜘蛛放在桌上,那木制的死物一瞬間有了生命似的,開始不斷爬動,悄無聲息,速度極快。
慕汀夷介紹道:“這東西是我與萦楓一道研制的小型靈械傀儡,不僅能遠程控制,眼部有留影裝置,能直接與主人的神識連接,将所見的畫面傳送于我。”
“就是小型攝像頭。”謝孤衡道。
“那是何物?”
“沒事,繼續說。你投放這些梨蜘蛛做什麼?”
慕汀夷是不情願與謝孤衡分享的。因少時的經曆,她戒備心強得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過分,可以說目前在這世上,唯有慕萦楓是她能全心托付的人。
可這件事,她甚至不曾告訴慕萦楓。謝孤衡呢?既是妖族,又是她的宿敵,目前可能對華澤仙域還揣着過分的心思,她覺得依他們的關系,更沒有能到談這種事的地步。
謝孤衡自然體諒她,說:“我可以妖丹發誓,不會說出去。
“君上,往後你我可謂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們既然要同進退,你總是提防我,我也頗為苦惱。更何況,你既然會懷疑我,我自然也不會放心你,是吧?與其互相猜忌,不如坦誠相見,節省時間不是麼?”
他說得确實有道理,加上慕汀夷不是喜歡浪費時間和感情的性格,于是挑着能說的回道:“我懷疑,錦隴山莊所在的這片山脈,正醞釀一場規模龐大的獸潮,爆發時間恐怕就是這兩天了。”
他坐正了些,皺眉道:“你是說墜龍嶺?”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