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競說了兩句,就轉回屋裡。
他一走,崔衡忽然跳出來,氣哼哼地對孟取善說:“你别以為有我四叔撐腰就萬事大吉,我到底是他親侄兒,他也不可能真把我怎麼樣。”
孟取善瞧他橫眉豎目的樣兒,問道:“崔衡,你既然不想娶我,為何不與家中說要解除婚約。”
“你以為我沒說?!”崔衡氣道,“還不是你家祖父,他是戶部尚書,我爹娘都說這是個好親事,非要我娶你。”
“你這人可真奇怪。”孟取善說,“是你爹娘逼你,又不是我非要逼你娶我,為何要對我橫眉瞪眼的。”
崔衡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隻是怨一個不熟的人,總比怨恨疼愛自己的爹娘要容易。
他常常想,這孟二娘要是不存在,他又哪裡會有這種煩惱。
“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怎麼樣。”崔衡抱着胳膊開始蠻不講理。
他平時在外面就是這個霸王模樣,往常那些小娘子們被他這樣一說,一個個都要抹起眼淚,連他的心上人黃葛,被他不講道理的話語氣到時也會漲紅了臉怒斥他。
但孟取善沒什麼很大的反應,她不想哭也不生氣,看向他時隻有疑惑:“你是真心想要退婚嗎?”
崔衡感到氣悶:“那當然了,我告訴你,我有真心喜歡的女子,你一點都比不上她……”
“那你為什麼不去死呢?”
“……什麼?”崔衡愕然地看向孟取善。
孟取善長得清麗文氣,眼睛又圓,亮而幹淨,抿唇笑起來時顯得很乖巧,崔衡就讨厭她那種乖順沒主見的樣子。
他沒想到,這樣一個人,竟然張口就是讓他去死。
孟取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不以死相逼要家中退婚呢?”
崔衡脾氣急躁,更算不上好,黑着臉指着她:“你耍我?這算什麼辦法,我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為了這種事要死要活,豈不遭人恥笑!”
孟取善哦一聲:“那看來你也不算真心啊。”
崔競站在牆邊,聽着那邊的說話聲,無奈扶額。
他想起還有句話沒說,轉頭想給孟家侄女兒說說,還沒來得及過去,就見侄子已經和人聊起來。
他站在這是擔心侄子脾氣差,萬一性子上來在人家中欺負哭了人家的小娘子。
不曾想,聽到了這樣一席話。
小娘子沒被犯渾的侄子氣哭,反而語出驚人,把侄子氣得不輕。
崔競是聽出來了,這倆小孩子,一個不想嫁一個不想娶。
隻可惜兩人恐怕沒辦法那麼輕易如願。
他大哥是從四品太府寺卿,太府寺職能近幾年幾乎都并入了戶部,大哥少不得要仰仗孟尚書,平日行事得個方便,以後是轉是升也便宜。
有這些考慮在,不是這兩個小的鬧一鬧,婚事就能作罷的。
這事,怕還有得鬧了。
也罷,他當叔叔的操什麼心,還是留給大哥大嫂去煩惱。
崔競靠在牆邊,看着那邊兩人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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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惜和回到了林家。
林家人丁稀少,家中除了公公婆婆,就隻有她和林淵夫妻倆。上頭的一個祖父,曾當過宰相的,一年多前去世了。
正因林淵的祖父去世,林家這一年都過得很低調。
門前挂着兩個牛角燈籠,走進廳堂也不見一點喜慶裝飾,一水兒的紫檀木家具,廳中挂着名家山水圖,厚重又風雅,彰顯着林家的底蘊。
院裡更是處處精巧,亭台閣榭、遊廊花窗、太湖石造的景,還圈了一大片竹林在院裡。
林淵的住處位置風水都極佳,就是寡淡了些,孟惜和嫁進來後,讓人在院中栽種了些鮮妍花木,但林淵是不喜歡這些的,他仿佛是個無欲無求的人,不求口腹之欲,在男女之事上也不熱衷,平時的愛好也就隻有詩畫。
孟惜和曾經真的以為他就是個清心寡欲的性子,直到死後才發現,他并不是對誰都淡漠的。
他真正的心上人黎霜在給穎王當愛妾,娶不到心上人,别的人就都是湊合。
回到這個曾經住了八年,也是最終被害死的地方,孟惜和壓下去的憤怒再次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