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裡克回去後,憐奈還是時不時地會想到他。
他身上奇怪的點有很多,但其他的都比不上他的嗓音這一項。他的歌聲真真切切地差點讓她陷進去了,也正是這一點促使着憐奈在學唱歌劇這件事中真正用心了。
但可惜的是,憐奈現在還做不到像他那樣。
誠然,齊木憐奈可以直接制造幻覺,甚至不需要歌聲作為載體。但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憐奈看得清清楚楚,埃裡克是個普通人,他是以普通人的條件實現了如此奇妙的事。
這難道不值得超能力者感到好奇,想要學會嗎?
齊木憐奈從自己的思緒裡走出來,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拿着畫筆,而面前的紙上卻是一隻戴着面具的Q版塞壬,盤着魚尾巴坐在水中的石頭上,似乎正在吟唱着惑人的旋律。
她無意識地把剛才聯想到的畫面畫出來了,畫得不錯。憐奈自得了一下,索性又在紙上自由發揮了起來。
接着畫面上便出現了埃裡克昨天摔倒的樣子,緊張地站着的樣子。最後是今天他教她唱歌時的情景,憐奈樣子的小人在展示自己的歌喉,而埃裡克樣子的小人則一臉驕傲地在旁邊指揮。
看着這一面紙的小人人,憐奈的嘴角簡直沒下去過,畫得挺可愛的,不愧是她。
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顔料,畫不出他金色的眼睛。
……
又一個夜晚,埃裡克按照時間表上的安排結束了那天的歌劇教學。
臨走前,埃裡克環顧了憐奈的房間一圈,其實他不太想走,在這裡的時候他總是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這種對時間失去概念的感覺與他以前連續工作十幾天時完全不一樣。在連續的,高壓的工作之下,他的精神是緊繃的,他在燃燒自己的靈魂,将靈魂在碎片化作一個個觸目驚心的音符。或許有一天,他會因此完全透支生命,不過他從很早以前就說服了自己不要在乎。
但在憐奈這裡的時候,雖然有時過近的距離會讓埃裡克差點忘了怎麼呼吸,但總體的情況就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充盈着他,讓他短暫地丢掉了孤獨。
看着看着,埃裡克注意到桌上的紙筆,他的心頭湧上一股探究欲,憐奈會在紙上寫些什麼呢?
憐奈現在去洗漱了,不在房間裡,他就悄悄看一眼,應該不會讓她發現的。
埃裡克期待地将紙翻了個面,背面的内容卻是讓他呼吸一滞。即使他沒見過這種作畫風格,也一下子認出來了畫紙上的一個個圖像畫的是他。
她在畫他。
她畫了好多個他。
這還不是最讓埃裡克激動的,他深知藝術的表現可以反應創作者的心境,至少是對所塑造的事物的态度。
憐奈用如此可以說得上是惹人喜歡的,柔軟的筆觸來描繪他——一個怪物?
這是否可以說明他在她的印象裡也是惹人……惹她喜愛的?
埃裡克從剛剛意識到了這一點起,整個人的溫度就在升高,幾近沸騰。他用顫抖着的雙手捧住那張畫紙摩挲,不願放過上面的每一個細節,仿佛要從早已涼透了的紙張上找尋作畫者的體溫。
紙上一唱一教的二人昭示着不僅僅是他在相處中找到了内心的滿足,憐奈也是因此感受到了快樂的。埃裡克的呼吸加重了不少。
而塞壬那張又讓他一下子低落了些,憐奈是單純喜歡他的聲音還是喜歡魚尾巴呢?可是他沒有魚尾巴,這會讓她對他沒有那麼滿意嗎?
埃裡克在情緒起伏不定之間,不知不覺就看了許久,直到聽見開門的吱呀聲才發現自己在這裡拖了太長時間,憐奈已經要回來了。
一陣強烈的心虛向他襲來,他拿出身為劇院幽靈的靈活,迅速鑽進了鏡子通道,消失在了通道深處。
憐奈知道今天埃裡克不知為何在她這裡留了很久,也聽到了他走時因慌亂而弄出來的動靜。但她無心探究,畢竟埃裡克在她眼裡是一個心有郁結的,情緒不穩定的人,對他寬容一點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