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澹回家的時候身上的衣服濕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滴水,他一低頭發現鞋也髒了。
“唉……”
原本今天還挺愉快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褚澹呆呆的低頭,頭發上的水也砸在地面,綻開一朵小小的水迹。他緩慢蹲下,把臉埋進膝蓋,面前的門卻在這個時候打開。
他一驚,猛地起身,整個人晃了一下,“……媽?”
安惠心趕緊把他接進房間,“我給你發信息沒回,本來想去找你……怎麼淋雨淋得濕透了?你這……”
“媽,等我一下,我衣服鞋子都試了,先去換一件衣服。”
他說完,把拖鞋脫掉,赤腳走進自己的房間。
這時候他終于能一個人好好冷靜,也可以繼續在門口被打斷的發洩。
也是在這時候,他發現發洩總是在人不夠冷靜的時候,一旦他冷靜下來,他就不需要發洩,也發洩不出來。
剛才雨水進了眼裡,眼眶疼疼的,嘴唇也疼疼的。
嘴唇疼是因為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之後要離開,可是蔣閑追出來抓住他的手,重重地吻他、咬他。他把人推開,用了太大的力道,兩個人一起摔在地上。
第一次約會之後就鬧得這麼難看,這或許也是某種注定。
褚澹洗了個澡,給自己換上幹淨衣服,确認自己的嘴唇狀态沒那麼明顯,才邊擦頭發邊走出房間。
晚飯已經做好,安惠心坐在桌邊,聽到聲響,轉過身。
她的眉眼間含着淺淡的憂傷,卻又努力地掩飾,将一旁的座椅拉開,讓褚澹落座。
“小澹,你最近……是有什麼煩心事嗎?”
“沒有,”褚澹淡定地坐下來用餐,“媽,别多想啊,我剛才是怕蔣閑誤會才出去找他的。”
安惠心說:“媽媽不是看不出來。不僅僅是剛才反常,這之前,你也……”
她不安地垂下視線,“是不能和媽媽說嗎?我知道你長大了會有秘密,可我也很擔心你。”
褚澹湊過去擁抱她,下巴靠在她的肩上,一下一下拍打她的後背。
他說:“媽,你真的多慮了,我有什麼反常?我的成績也沒下降,胃口也沒有變得不好呀。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想太多了?”
安惠心有那麼幾秒沒說話。
再開口的時候,她已經帶上哽咽,“小澹,你是我的兒子啊。”
褚澹的動作頓住。
“你的眼睛分明在說你很痛苦也很難過。有的事情,你不想讓媽媽知道,媽媽可以不知道,但是你現在……你很少這麼難過……”
褚澹呼出一口帶着茫然和痛苦的氣息,“我沒事。我隻是做了個決定,很快就會好。真的,我向你保證。”
長痛不如短痛。
很快就能好的,一定會這樣,我和蔣閑都是。
……
隔天褚澹去上學。
他想着蔣閑這時候未必想看到自己,刻意錯開平時出發的時間,稍微晚一些才出門,結果一出樓道就看到一個人站在外面。他的腳步一頓,甚至疑心是自己看錯,站在原地沒動。
蔣閑竹子似的站着,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褚澹。
那點和褚澹吵架、冷戰時才會出現的,又兇又冷的表情就這麼回到他的臉上。
褚澹站在原地不動的樣子似乎有些激怒他,他很顯然不高興地皺着眉頭,“為什麼不走?”
說着,語氣又變得有些嘲諷,“我們還沒分手。”
褚澹拉拉書包帶,快步走在他身邊。
平時總能嬉笑打鬧的一段路,今天走起來總有些壓抑。褚澹率先打破安靜,說:“帶傘了嗎?這幾天台風經過,是不是就會下點雨。”
蔣閑笑了一聲,“沒話聊可以不說。”
“……”褚澹隻能告訴自己是自己對不起他,若無其事地換了話題,“快期末考了,這幾天好好複習别想别的。”
“那我做不到。”
褚澹不說話了。
“你是不是想着馬上就高三了,挺開心的?”
褚澹耐着性子,“開心什麼?”
“你不是想畢業就分手?”蔣閑臉上的表情簡直是越笑越冷,“那正好,我告訴你,你考到哪裡我跟到哪裡,我說到做到。”
雖然沒分手,但這戀愛談得和仇人也沒差了。
褚澹眉頭一跳,在内心重複兩遍是自己的鍋,盡量平靜地問:“蔣閑,别陰陽怪氣的,我們還沒分。”
蔣閑這回幹脆也不笑了,“是啊,也不會分。”
很好,世界上能把“不會分”說得和“你滾吧”一樣語氣的,可能也隻有蔣閑了。
褚澹發現自己和蔣閑此時此刻情緒都不穩定,并不适合溝通,加快了速度打算和蔣閑分開走,可是沒走幾步就被蔣閑勾住書包頂端的帶子。
褚澹頭也不回,“我認為我們現在不太适合交流,等我們彼此都能心平氣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