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兩個各自走向的未來嗎?
是注定在一起的人會在一起,注定分開的人會分開?
也許你什麼都能看清吧,蔣閑,但我肯定不是。
褚澹不明白為什麼在那場旅遊中蔣閑分明表現得與平時無二,可是在那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蔣閑。
蔣閑好像打算從他的世界徹底逃離。不再聯系,沒有更新任何動态,暑假他回不去,寒假蔣閑回外公家,群裡的人不知道蔣閑的動态,褚澹給他發消息同樣石沉大海,唯一能得到的信息是他如他發過的誓一樣,果然留在那裡上大學。
褚澹甚至有一種錯覺:是他把蔣閑困在那裡。不,這可能不是錯覺,這是事實。
可是被困在那裡的真的是蔣閑嗎?
或者說,隻有蔣閑嗎?
褚澹整理照片的動作逐漸停下。
“好吧,”褚澹低聲說,“我們兩個都是壞蛋。”
其實蔣閑給他的已經足夠多,這點他清楚。
一個美好的結局,一個努力的戀人,縱容,歡愉,選擇權。
屬于他們的夏天并不戛然而止,餘韻已經悠長足以治愈未來的每一個夏天。
回望過去許多次激烈的争吵、一度認為無法消弭的不滿、現在再看,也不過是燦爛盛夏裡那一抹微不足道的烏雲。
可是内心深處總有一個聲音在反複詢問:這就是你想要的嗎?這就是你預想中無論如何都要抵達的“結局”?
……不是。
褚澹驚覺又是三年過去了。
三年很長,足以讓兩個互看不順眼的人相戀再分開;三年很短,隻能讓他給自己和蔣閑一個匆忙的、不敢落筆的答案。
時光驟然回溯,燈光下的人隻看向了他。
他說:你相信我嗎?我是預言家,能看到一切的結果。
……
為褚澹接機的除了安惠心以外還有楊程序員。
褚澹上大學這三年,他們的感情極速升溫,婚禮定在明年,褚澹向他們保證再忙也會回來參加。
褚澹坐在後座,有些局促地撥弄着手指。他看着窗外的景色,随口找話題,說:“今年變化也挺大的。”
“是啊,從年頭到年尾總有地方在施工。”安惠心說。
“小區那塊沒有大動吧?”
“那邊沒有。”
“……嗯,”褚澹悶悶的應了一聲,“學校……學校那邊呢?”
安惠心從後視鏡中看他,“學校?我沒留意,學校變動不會太大吧。”
褚澹沉默片刻,“學校附近有個小賣部,我和那裡的老闆還說過話。哦對,他還給我和蔣閑剪過頭發……”
安惠心了然,“你是想問蔣閑今年有沒有在這裡?”
褚澹一下就說不出話來。在關于蔣閑的話題,他一旦對安惠心提起,就總是感到心虛,可他似乎已經從蔣閑那裡掌握的說謊的功力,片刻之後神色平靜地回答:“沒有啊。不過提都提了,我也挺想知道的,我們最近都沒怎麼聊天。”
車廂内一下子安靜下來,楊程序員開着車,将存在感壓縮得很低。
褚澹敏銳地察覺氛圍有些古怪,他試着去觀察安惠心的表情,可是安惠心的視線已經從後視鏡中消失。褚澹聽到她的聲音帶點疲憊:“不太清楚,達莉娅沒告訴我。”
達莉娅女士沒說嗎?
奇怪,之前不都會說嗎……褚澹皺眉。
不過,既然不能從安惠心這裡得到答案,并不代表褚澹就沒辦法了。他今年回來得早,達莉娅肯定還在,他就晚上帶點東西去拜訪達莉娅女士,到時候充分展現一下自己的成熟氣質,誰也看不出來他的拜訪不懷好意。
回家之後,褚澹帶着行李箱回到房間。
安惠心定期打掃他的房間,因此房間内的一切看起來都是幹淨整潔的。褚澹帶了幾張照片回來,打算擺在桌上。
他想起了什麼,動作緩慢地拉開抽屜,取出數張舊照片。
燦爛日光下,和煦秋風裡,耳畔嘈雜聲來自記憶深處,少年和同學們。
褚澹笑了一下,也把這些取出來。他正在整理這些看着幾乎有些陌生了的照片,卧室房門被敲響兩下,安惠心開門走了進來。
她手裡沒有拿其他東西,手往後輕推,将門帶上。
褚澹回頭看她,“媽?”
手裡沒有拿水果,說明是來聊天的,褚澹笑着往房間裡的懶人沙發上一指,“坐吧。”
安惠心視線跟随他的手指落在沙發上,忽然說:“我記得,這是蔣閑送的。”
“嗯,對,”褚澹說,“其實是我很早之前在家具店看上的,倒也沒想買,沒想到他直接送我了。”
安惠心盯着那沙發看了很久。
她有些無奈了,輕聲地問:“所以,你還是很喜歡蔣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