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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完采訪,阿部津剛走出球場,就發現了等在門口的紀美,他驚喜地瞪大了眼睛。
被記者挖坑造成的不爽瞬間消失了。
阿部津沖過來給了媽媽一個大大的擁抱。
紀美嫌棄地推開:“臭死了!”真的相當親媽。
阿部津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
紀美退了半步,雙手捂臉尴尬地一笑。
阿部津癟着嘴問:“怎麼今天想到要來?”
已經接近十點,太陽曬過來真的很不舒服。不等紀美回答,阿部津就拉着她走了一截,躲到球場外牆的陰影中。這裡離哪個入口都遠,距大路也有段距離,幾乎沒什麼人路過,很适合母子二人傾訴長久不見的思念。
“我看到了,很棒哦~~”紀美她雙手虛握,做了個打擊的動作:“追平比分的全壘打,厲害得不得了。”
阿部津眉眼彎彎,咧開嘴角露出八顆牙齒,看起來非常開心。
看着阿部津隊服上的泥土,想起他整場比賽的飛撲和滑壘,紀美溫柔一笑:“很辛苦吧?”
阿部津鼻子一酸,掩飾說:“沒有啊。”
紀美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問:“阿異,你是不是不想投球了啊?”
“哪有?”阿部津很吃驚:“我上次不是說無論如何都想要投球嗎?”
紀美回憶了下沒想起來。不過她還是順着阿部津的話繼續問:“那你是因為教練不讓你投球,所以這場比賽不太高興嗎?”
阿部津更是莫名其妙:“沒有啊。你哪裡看出來的?”
紀美說:“我看到你比賽中間,球隊落後那一陣,你看起來很煩躁。所以,是因為什麼,才讓你那樣焦躁呢?”
阿部津沒想到僅僅半局不在狀态也讓紀美發現了。他試着想找些借口糊弄過去,可劇烈運動後大腦處于缺氧狀态,他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解釋。為避免說謊話出現補不上的漏洞,他隻能無奈地選擇說實話:“當時我怕教練會讓我上場投球。下一場比賽我要先發,如果這場比賽投球數偏高的話,我擔心自己受傷。可不上場,我又怕隊伍輸掉。幸好,阿純他撐住了。”
他抓了抓被汗浸透的頭發:“所以說,我以後不能自大到認為,投手丘非我不可啊。”
紀美慢慢皺起眉,琢磨着阿部津話中的邏輯。
阿部津的竹筍炒肉雷達忽然間發出瘋狂的警報聲,他趕緊解釋說:“我知道投手應該要自我,可事實就是阿純和光一郎也很可靠啊。”
紀美似乎被阿部津擾亂了思路,她不滿地瞪了阿部津一眼,讓他閉嘴。
警報聲似乎更緊促了。阿部津大腦忽然靈光起來,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他匆忙打補丁:“投手的手臂是消耗品,用多了很容易報廢,保不齊要做TJ手術,之後球速球質球威都會受影響,甚至可能再也不能投球了。”
這個解釋很明顯沒說服紀美,她眉頭皺得更緊,看起來就要爆發了。
阿部津開始用苦肉計:“媽媽,我真的怕以後不能投球。我希望自己可以以職業投手的身份退役。”
紀美舉起左手,止住阿部津的話:“阿異。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很怕受傷,對嗎?”
“……嗯。”
紀美明顯生氣了:“………所以你一直不願意拼勁全力去比賽,也不願意在隊伍需要你的時候上場,隻願意在你認為你自己可以上場的時候去投球,是嗎?”
“不”,阿部津說:“隊伍需要我,我一定會上場的。”
紀美冷笑問:“那你會拼盡全力赢下來嗎?”
阿部津動了動嘴角,正準備說話,紀美打斷他繼續說:“青道給你提供一年一兩百萬的資助金,是為了什麼?”
“你的手套比賽服訓練服什麼的,不需要我出一分錢。現在連球鞋都不用買,全是由青道負責。他們付出這麼多,就為了你的節約手臂不受傷,不認真比賽嗎?如果你不願意承擔責任,我們可以選擇不到青道來,占用他們的資源!你的契約精神在哪裡?!你的運動員道德在哪裡?!!”
紀美的話太過刺耳,阿部津也生氣了:“我們半年沒見了,你就一定要教訓我嗎?”
紀美冷笑:“你的這種做法,還讓我誇贊你嗎?”
長期承受着巨大心理壓力,連母親也不理解他,這讓阿部津一時沒忍住溢出了淚光。他傷心地看着紀美。
紀美心軟了,怒火瞬間被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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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道的隊員們坐在球場外野,一起觀看朋大中橋對多摩大聖丘的比賽。
禦幸掃了眼周圍,發現阿部津居然不在:‘下一場比賽是前輩先發,他不會先回學校吧?難道采訪還沒結束?’可是片岡和東已經回來了。
禦幸四處看了半天,還是克裡斯解答了他的疑惑:“阿異和他媽媽在聊天,應該等下就過來了。”
禦幸這才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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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異。”紀美語氣柔軟地說:“你自己不也認為這種做法不對嗎?要不你為什麼這麼難過?”
她問:“你能說下自己怎麼想的嗎?”
阿部津怎麼想?他在想,受傷會沒錢做手術,受傷會沒錢做複建,因為沒錢……這些話說出來就像是在責備紀美,責備她無法提供安穩的環境,阿部津根本沒辦法說出口。
他眨眨眼睛,把眼淚憋回去,看着地面:“媽媽,我很喜歡打棒球,不希望自己将來不能投球……我當然也怕隊伍輸掉,這是前輩們最後一個夏天了,要是去不了甲子園……”
紀美又心疼又難過又無措,她甚至痛恨自己對棒球的無知,這才沒辦法幫兒子解惑。
可她還是抓到了盲點,她問阿部津:“如果你今天投一兩局,下場比賽投七局,你就一定會受傷嗎?如果你不上場,隊伍一定會輸掉嗎?在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就陷于内耗,不認真比賽,這是不是你的錯?”
阿部津無法反駁。他吸了下鼻子,點頭承認。
就算阿部津承認錯誤,紀美還是心底發堵。因為她知道,主要問題不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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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看着場内的局面,問身旁的天澤:“佳樹你認為誰會赢?”
一局上半,朋大中橋先攻得一分,然後一局下半聖丘後攻追平。兩隊投手剛開始都有些不穩,進攻時打線都留下了殘壘,看起來勢均力敵。
天澤說:“現在看不出來,不過我希望朋大中橋能赢。”
他雙手撐在身側:“去年就是阿部津被他們打了全壘打。感覺是他們的話,阿部津投球會更努力吧?”
東接受采訪時也碰到了這個問題。他笑了下說:“反正不論對手是誰,我們都要赢下去。現在隻需要認真觀察他們雙方的漏洞就夠了。其餘的,還是不要多想。”
森田瞟了他一眼:“不愧是隊長,真夠官方的。”
西原也怼了東一肘:“這種無聊話就别對我們說好嗎?我可是很希望自己能複仇的呢。”
東被撞得龇了龇牙,尴尬地笑,不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