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丘利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嘟囔:“就是……就是醉人……”
丘吉看着一桌子的殘渣,暗罵,可不醉人嘛,這哪是藍莓,這他媽是他師父獨創的新品種,叫醉果。
這憨傻子,吃了起碼有兩斤,真吃貨中的貂蟬。
***
過了兩天,丘吉和林與之一起去了村長田滿家裡,他的女兒田霜已經辦了六天的喪事了,這是第七天。
以白雲村的習俗來看,一般喪事都是舉行三天,若是三天以上,則是七天為宜,看來這田滿過于思念女兒,打算給田霜過完頭七。
敲鑼打鼓的聲音撕裂了夜,村子裡一片漆黑,隻有田滿家燈火通明,幾乎所有的村裡人都聚集在這兒了。
林與之和丘吉一走進棚内,田滿和他的兒子田壯就迎了上來,想必是等待許久了。
父子倆二人眼眶紅腫,狀态也不好,但田滿還是恭恭敬敬地招呼林與之和丘吉:“林師父,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麻煩你們,我這女兒明天就要下葬了,今晚想好好送她一程,有勞了。”
田滿将二人帶至前端一個圓桌前,吩咐自己的兒子去準備林與之需要的東西,然後便說:“林師父,你們先休息一下,我把場地整理一下。”
林與之微微颔首,田滿這才離去。
丘吉随意掃視着大棚内的每個人,他們有的坐在一堆打牌喝酒吃宵夜,有的則圍坐在碳火盆前唠家常,和跪在棺材前戴着白布哭天喊地的田家人形成鮮明對比。
人類的悲觀果然從不相通。
丘吉就在那堆哭天喊地的人群裡不經意地瞟見一個女人。
她就算穿着寬松的喪服也遮蓋不了她圓滾滾的肚子,看起來即将臨盆,和其他人一樣,眼眶紅腫,憔悴不堪。
隻是丘吉覺得生理不适的是,這人悲痛得昏了頭,看起來倒是顯得虛假了,好像刻意讓别人知道她的痛苦。
田壯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給丘吉放了一盆瓜子兒,丘吉趁機問他:“那邊那個懷孕的女人是誰啊?我怎麼沒見過?”
田壯眼神微微閃躲,将瓜子擺放好以後,又手忙腳亂地去拿茶壺給他們倒水:“哦,那是我老婆小珍。”
“小珍?”丘吉毫不客氣地磕了口瓜子,像老太太唠家常一樣繼續問:“田壯,你啥時候娶的媳婦?村子都沒消息,這看起來都快生了,不會是未婚先育吧?”
田壯倒好水,脾氣溫溫的,笑着說:“哎,男人嘛,你懂的。”
丘吉心神領會地哦了一聲,便專心嗑瓜子了。
他其實一點也不懂,男人為了傳宗接代可以幹出多少混賬事。
好像幾輩子都為了一個姓活着,那姓【屎】的人豈不是恨不得斷子絕孫。
東西很快就準備好了,田滿也将棺材前哭天喊地的人都驅散了,留了一塊空地出來。
林與之整理了下衣服便站在棺材前,他要開始做【法事】了。
村中葬禮向來都有道士做法事的習俗,求的是死人的靈魂可以安穩度過奈何橋而沒有怨氣,這在丘吉的行業中叫做渡化。
人入棺以後,道士穿着道服,先是做一個儀式,然後帶着家屬一起呼喚死者姓名,确認身份,随後就是念咒敲鑼,舉着立香,繞着棺材正行十二圈,逆行十二圈。
這個時候死者隻是被放進棺材,可棺蓋還未封,等儀式做完,法事念完咒,家屬就可以封棺了。
此後,關于這個人生前的一切都徹底關在了棺材裡。
可是林與之和别的道士不同,他不走那些複雜的流程,在他看來,那些隻不過是些面子功夫。
他要做的隻是繞着棺材走一圈,确認死者沒有怨氣或者未完成的心願,便可以讓封棺了。
倘若是有心願未了,林與之便會讓家屬想辦法了結死者的遺願。
林與之時常挂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
“人活着有願,願了,則死了以後無怨,若願未了,死了便有怨,積怨若深,則成怨鬼,生人死人,人人不得安甯。”
所以這一次林與之也依舊秉持着自己的原則,手持立香,繞棺一圈,有願結願,有怨報怨,無怨便走。
一切都和之前的流程一樣,隻不過這一次卻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
就在林與之行至棺尾的時候,他手裡的立香卻突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