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郡主并沒有讓穗穗當狗,她讓穗穗當她的人肉靶子,陪她練拳。
小姑娘看着人小,力氣卻不小。拳頭流星似的砸在穗穗身上,沒一會兒穗穗便兩眼冒金星。
當穗穗睜開腫脹的眼睛,狼狽的看向小郡主時,她看見小郡主開心的笑了。
穗穗知道,小姑娘讨厭她,就樂意看她這幅受欺負的模樣。
穗穗抿着唇,無奈的搖搖頭。
為了冬獵和賞金,受點欺負又有什麼關系呢?
然而,小郡主并不好糊弄,很快看出穗穗刻意讓着自己,不依不饒命令穗穗,“你不許躲!不然我就告訴表兄,說你欺負我。”
穗穗啞口無言。這郡主年歲雖小,心腸卻是真陰沉。
她好言勸道,“郡主,你比我小那麼多,我若出手,不公平,會傷着你。”
小郡主眼珠鬼精靈的轉了轉,很快又有了欺負穗穗的新法子。
她回頭朝身後勾了勾手,“那你跟我的侍衛打。不許認輸!不許偷懶!打到本郡主叫停為止。”
穗穗看着小郡主身後出現的五名壯漢,倒吸一口冷氣。
這和被關在籠子裡決鬥的野獸有什麼區别?穗穗雖然活得卑微,但到底還沒受過這份屈辱。
這不隻是想拿她取樂了,這是要她的命呀。
穗穗小聲抗議道,“郡主,北燕文明開化,我是聖旨欽點的敦王婕妤。讓我和您的侍衛互搏,怕是不妥。”
也不知小郡主是真不懂事、還是裝不懂事,隻一味揚眉挑釁她,
“是你答應了表兄,要看着我,不然我會兒早就跟小清公主快活去了。
我不管,你要是不讓我痛快,我就告訴皇帝伯伯,說北燕欺負人,我們定西以後再也不與北燕來往。”
這小郡主真真是一肚子壞水,小小年紀,就知道擺出定西郡來拿捏穗穗。
穗穗确實怕再給慕容遠招惹是非,定定瞧了她半晌,恨恨咬緊牙關,
“好,來,來吧。”
狡黠笑意在小郡主的眼底一閃而過,随着她雀躍的口哨聲落下,五名壯漢一齊圍到穗穗跟前。
穗穗身手可算是極好,卻也無力招架五個人的圍攻,勉強應付了幾招,漸漸力不從心。
意識在接踵而至的拳頭下消散,穗穗記不清後來發生了什麼,隻記得,最後将她喚醒的,是慕容遠聲嘶力竭的模樣。
他擠進人群,有些粗糙的手箍在她的肩膀,“宋辭穗!醒醒。”
穗穗睜開眼。小郡主被郡王攔在一旁,那五名侍衛規規矩矩跪在地上,臉上身上都挂了彩,看上去也傷得不輕。
這厲害啊,五個彪形大漢在她這兒都讨不了一點好。穗穗正想誇自己厲害,笑着動了動嘴唇,卻溢出一口血沫子。
霎時間,滅頂陰雲在慕容遠的臉上彙聚。他無視了意圖讨好的定西郡王,将穗穗打橫抱上馬背,一挽缰繩,沖了出去。
上京城熟悉的街景劃過視線,先是恢弘大氣的黛瓦高牆,然後是錯落有緻的夯土民房,最後他們出了城,沿着一望無際的草場,徑直跑向天邊。
此時已近黃昏,夕陽籠罩着青草地,他們就好像在追逐最後一抹太陽。
凜冽冬風灌進鼻腔,吹得穗穗渾身冰涼。慕容遠拉過他的大氅将她整個裹在身前,她有氣無力的靠着身後那具溫暖的身軀,緩了好一會兒,呢喃開口,
“三爺,我是不是又給你闖禍了。”
慕容遠面頰僵硬得像鐵闆。他一直沒有作聲,隻是不管不顧的往前沖。身下的馬快得失速,仿佛下一秒就要脫缰而去。
穗穗漸漸害怕起來, “三爺?”
她坐直身體,回頭看他。夕陽籠罩住他,他的眼裡一片橘紅亮光,正死死盯着前方,像嘶鳴而上的蒼鷹,也像一隻離弦的箭。
他好像,很少有過這樣瘋狂的模樣。
穗穗呆滞許久,直到座下疼痛喚回她的注意, “三爺,我們要去哪兒?”
慕容遠目光一顫,終于停了下來。
城門已經遠到看不清了,四面都是一望無際的草場,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兒。
看見小公主傷痕累累的被那群人圍着毆打嘲笑時,他胸中翻騰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氣,幾乎發狂失控。
他不知道要做什麼,他隻知道,不要命的跑。
他隻知道,帶她走!帶她離開那群畜生!
慕容遠找了棵樹,拴住馬,将穗穗抱了下來。
穗穗生怕慕容遠行事極端,還沒站穩,便迫不及待的解釋,“三爺,你别生氣,我是自願的。”
慕容遠雖是“嗯”了一聲,臉色卻一點都沒好轉,還拔劍出氣一般,削平了周遭一大圈草地,最後才取來馬墊為穗穗鋪坐席。
穗穗隻好又解釋說,“我不過是吃點皮肉苦,定西郡主要是高興了,說不定願意去陛下面前為我們美言幾句呢?你就不用受罰了。”
“真的。況且我的冬獵還要仰仗她呢。我真的覺得沒什麼。”
她繞到慕容遠跟前,蹲下身,執意要說服他。
不妨慕容遠突然擡起頭,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知為何,眼眶有點紅。
“要本王領罪便領罪,輪不着你挨打來替本王受罰。況且,你弄出一身傷,還怎麼冬獵?平白拖本王後腿。”
不是,這話怎麼能這樣說呢……穗穗眼底瞬間就蓄起淚泉。
慕容遠最不喜看見女娘哭哭啼啼的一面,心中一股沒來由的煩躁,直接提了穗穗過來坐在馬墊上。
他這人,溫柔是不會溫柔的,勉強帶笑的語調,聽着像是嘲諷,
“本王不是答應了冬獵幫你嗎?就這麼信不過本王?居然還想着去讨好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