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安平郡主的聲音在人群後響起,“我和三王爺今早接到急報,說今日有人會在獵場行刺。”
她儀态凜然的走近人群,和慕容遠一樣,身上穿着軟甲。
穗穗顧不得想其他的,就聽她道,“這一整日,我和三王爺都在追捕那名刺客,一直追到這裡。”
她這是在暗示,定西郡王意圖行刺,本身也不是好人。
皇帝聽了這話,面色果然和緩三分,滿臉質問的看向定西郡主。
定西郡主千恩萬寵的長大,也不怕皇帝的威嚴,雙手一抱胸,直接嚷道,
“表兄白天都和我們在一處打獵,直到晚飯後才分開,所有人都可以作證。
安平郡主說你們追了一天追到表兄這兒,隻能說明,你們抓錯了人呗。”
安平郡主頓時啞口無言,好不尴尬的看了慕容遠一眼。
皇帝看了一出鬧劇,此刻已是頭痛不已。
最重視的番邦郡王死在他兒媳的手上不說,最得力的兒子居然也無能到連一個刺客都抓不住,讓定西郡指着鼻子數落。
他狠狠揉捏眉心,潦草的揮了揮衣袖,“阿遠,她是你的婕妤,你說,該怎麼辦。”
不知從何時開始,慕容遠就沒再說過話了,此刻被皇帝提及,他才擡起低垂的目光,眸子裡意外泛着幾絲迷茫。
所有人你都知道慕容遠不待見他的婕妤,包括穗穗自己。
她悄悄捏緊裙擺,揚起撲滿水霧的眼睛,視死如歸一般,看向慕容遠。
她原本已經不想再期翼他什麼,此刻,卻不得不站在衆人的視線下,聽他審判自己的命運。
慕容遠許是也沒有想到穗穗會如此決絕,眼底翻湧起複雜的神色。
他猶猶豫豫走來她的面前,鴉青睫羽瘋狂顫着,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無措。
許久,穗穗看見他深吸一口氣,似下了天大的決心一般,牽起她的手腕,轉身迎向皇帝和定西郡主,
“給我兩天時間,我一定還郡王一個公道。”
營帳外的風刮過耳畔,冰冷刺骨的空氣砸在身上。
慕容遠的眼底翻湧着濃重的郁色,他反手拽着穗穗,不管不顧往前沖。
他該是又氣又急,拽得她手腕通紅,可穗穗什麼都感覺不到。這些痛楚,比不上她心尖上的萬分之一。
此時已是深夜,行刺這麼一鬧,營地裡全都被吵醒,帳前亮起一盞盞燈,像深夜裡的鬼火。
穗穗一去不歸,春杏急得不行,潦草的披了件襖子,一直等在營帳前。
這會兒看見慕容遠迎着鬼火、拖着她家公主怒氣沖沖走來,當下什麼都顧不得了,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快把公主放開,她手腕都腫了!”
“滾開!”
慕容遠一個眼神都不稀得給她,直接掀開帷幔,将穗穗提了進去。
春杏急得眼眶紅了一圈,一跺腳,追了上來,“王爺,你就是再不喜公主,也不能這樣對她啊。她為了你,受了多少傷,自打救下你,身上的傷就沒好過。“
“春杏……”
穗穗不要春杏說下去,可春杏悲憤湧上心頭,憋了許久的話都到嘴邊,她偏要說,
“是,我們南楚人是比不上你們北燕富庶,可她好歹也是一國公主,也有自己的體面和尊嚴。要不是因為你,何至于把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
慕容遠作勢要踢人的腿已經伸了出去,穗穗吓了個激靈,趕緊喝住春杏,“春杏!别說了。”
慕容遠發怒的模樣好可怕,橫眉怒目,龇牙咧嘴,活像山林裡被惹怒的猛獸,一口就能咬斷人的脖子。
好漢不吃眼前虧,穗穗顫着膽兒,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腕,向他提議道,
“郡王遇襲的事情确實有誤會,但我發誓,人不是我殺的。三爺可以查毒藥來源,可以去我那裡搜,毒絕對不是我下的。”
慕容遠居高臨下、冷冷審視她許久,終于舍得放開她。他側身負手而立,幾乎咬牙切齒道,
“查?本王自然會查!就是把你那院子翻個底朝天,本王也會找出行刺的兇手!
但在此之前,五公主難道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他當着所有人的面把她帶回來,不是要聽她說這些的。
他知道,他應該把穗穗推出去,這是擺脫這難纏的小公主的絕佳機會。
同時,還能将害死定西郡王的禍水,引到南楚身上,挑撥定西和南楚關系,對他來說将會是大功一件。
可破天荒的,他居然遲疑了。
他突然發現,當她站在前程裡,前程好像都比不上她明亮。
穗穗不明所以的眨着眼睛,“三爺希望我說什麼?”
“為什麼五公主會在深夜出現在庫房?難道,五公主不想給本王交代些什麼嗎?”
交代什麼?
穗穗嘴唇微張,漸漸意識到什麼,光亮從她的眼裡緩緩落下,她抖着嗓子開口,
“三爺,你難道……難道懷疑我是刺客?”
當然。相信在場很多人也有這種想法。
“本王确定刺客進了那間庫房,定西郡王不是刺客,那就隻有可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