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我一會要随将離出去一趟,我在魔宗還有些事情要做。”柳叙白沖着沈凜微微一笑,他怕沈凜發現自己的目的,于是補充道“是一些私事,你在這裡安心待着,我很快就會回來。”
沈凜将信将疑,方才柳叙白與将離刻意避開他對話,總讓他有些隐隐不安,仿佛有什麼危險又在逼近,柳叙白看出了他的心思,溫柔的說道:“你放心,不會再發生上次的事情了。”聽到柳叙白的保證,沈凜雖然擔心但是也隻能作罷,他睜大那水靈的眼睛盯着柳叙白道“那琅環君别騙我,一定要平安回來。”
“不騙你。”柳叙白說完這句話後心虛不已,他此去熒惑魔宮,本就生死難料,雖然有七成把握,但是終究還是有變數的存在,他隻能笑笑應和着沈凜,讓他放心。
“琅環君既然不讓我陪同,那這個你帶在身上。”沈凜将望舒弓幻化出來遞給柳叙白,柳叙白在看到後的刹那眼睛閃過驚訝,沈凜看到柳叙白的疑惑,于是解釋道:“是風眠君給我的,說是白尊主囑托他将這個交給我,我不知道琅環君要去什麼地方,但是多一樣神兵安全就多一點保證。”
白玉京的授意?柳叙白接過望舒弓收起,白玉京料事如神,不僅讓風眠保護沈凜,還竟已經算到了現在他的難處,此刻他談判的籌碼又多了一個,現在應有九成把握,他辭别沈凜後緩步出了門,将離腳程極快,短短一陣便以返回了别院,他雙手抱胸靠牆而立,看樣子已經在院子外等待多時。
但這一次與将離一起來的,還有魔尊手下最得力的魔甲軍,一個魔甲軍甲兵向柳叙白走來,柳叙白從容地将雙手向前一遞,魔甲軍甲兵見他如此識趣便二話沒說将一條縛靈索套在柳叙白手腕上,然後向旁退開,伸手示意他上馬車。
将離随柳叙白一起上了車,路途之上,将離還是忍不住發了問:“琅環,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柳叙白反悔,他現在還有辦法幫他脫身,如果到了熒惑魔宮,可就容不得他後悔了。柳叙白輕笑着打趣道:“怎麼,我自願上的賊船哪裡還有下去的道理?抓了我你在魔宗也算是大功一件,與其把這功勞讓給别人,還不如便宜了你。”
将離見他還能笑得出來,心裡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知道柳叙白說的輕松,就說明他做的決定越沉重,柳叙白的性子真的是執拗的很,一旦決定事情任誰說也改變不了,将離長歎一聲,罷了罷了,如果真出了亂子,隻要他不是當場身死,自己便還是能動用點手段救他于危難,現在就由着他吧,反正自己說再多也沒用。
車馬一路行向熒惑魔宮的内殿,當馬車停穩後,将離先下了車,然後對着站在殿外的甲兵道:“你去通報,将離求見代尊使。”甲兵聞言一路小跑向内殿,不一會便跑了出來向将離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将離敲了敲馬車的車窗,柳叙白用被縛的雙手将車簾打開,輕輕一躍下了車,他與将離一前一後的走着,身旁的魔甲君緊跟兩側。
柳叙白邊走邊打量着熒惑魔宮的全貌,熒惑魔宮燭龍殿是魔宗最高執政者魔尊的住處,自然建的富麗堂皇,墨金玉裝抹的牆面在月光下流動着細微的光澤,如同銀河流轉,殿頂被以黑曜晶制成的瓦片撲滿,除一條正脊外,雙層重檐各有四條垂脊,上有裝飾各類飛禽走獸,紅色的門柱之上盤懸着騰龍的金絲楠木雕。他人總喜歡将魔宗形容成龍潭虎穴,以為此地定是枯骨為林屍血成河的可怖景象,但實際魔宗也并非蠻荒之地,就比如着燭龍殿,奢華程度絲毫不輸神州的皇庭,保有神秘的同時又不失威嚴。
柳叙白行至殿内,正前方便是一張玄英石雕刻的座椅,在座椅旁側,站了一個身着绛紅色長衣的男人,那人長發墜地,幽紫色的眼眸正下方以朱砂點綴了兩點紅圓,如此妝面讓此人盡顯溫柔之态,與熒惑魔宮的景緻格格不入。
“辛苦将離魔君專程跑一趟。”那人輕聲細語道,語氣十分柔婉,“聽聞柳仙師有話要對我說?”柳叙白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出言發問道:“你就是現任魔尊?”
那人聽後突然以袖遮面輕聲道:“啊,忘記做自我介紹,真是失禮,柳仙師勿要怪罪,我是現任的代尊使商瓷,在新任魔尊上位之前,魔宗所有的大小事宜皆有我來處理,柳仙師若是有什麼想說的,直接說于我便好。”他伸手将縛在柳叙白腕間縛靈索收回。
怪不得着急要召開衍魂儀式,原來是為了盡快迎回魔尊來主持大局,柳叙白心想,之前在浮陵宮的時候,他通過壁畫就隐隐猜到魔宗大費周折尋得并蒂佛蓮,十有八九就是為了複生有天魔血脈的繼位者,而沈凜的前世便是擁有這獨特血脈的人,既然知曉了因果,他談判的把握便又增加了一些,他對着商瓷朗聲道:“在下想與代尊使做個交易。”
“哈哈。”商瓷掩口輕笑,他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在熒惑魔宮與自己談條件,更有趣的是對方還是個宗師級的修仙者“柳仙師,想與我談判,你可有資格?”他紫色的眼瞳中閃過一絲殺意,銳氣直直向柳叙白逼來。柳叙白沒有回避,而是正視着他的雙眼,商瓷見對方并不會被自己的氣場影響,便又笑道“柳仙師現在靈氣全無,若是要殺了你易如反掌。”
“不見得吧?”柳叙白單手将望舒弓喚出,白色的光芒在玄色覆蓋的魔宮中格外乍眼,他沖着商瓷将弓拉滿,商瓷眉頭一緊,這望舒弓乃是七靈之一,一箭可連穿三城,威力自是不用言說,隻要天地之力尚存,便會有無盡的力量供使用者調配,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是七靈聖物的特性,姑射竟然舍得将這聖物随手借出?柳叙白見自己的威懾起了作用,便又道“現在,代尊使可否願意與琅環好好談談?”
商瓷挑了挑眉,伸手示意柳叙白可以落座一旁的客座,柳叙白入座後,商瓷将将離打發去外面等候,待燭龍殿中隻剩他們二人的時候,柳叙白才緩緩開口:“琅環所求有三。對于代尊使來說百利而無一害,還望代尊使可以應允。”
“柳仙師說說看。”商瓷沒有坐在那張玄英石制成的椅子上,想來此位必須是魔尊才有資格坐,他落座在柳叙白邊上,饒有興趣的聽着。
“其一,撤除對我與沈凜的追捕之令;其二,封閉深澤迷淵的通道;其三,無論生死,将我師兄遊青硯的身體歸還九阙城,三者缺一不可。”柳叙白緩緩而道,聲音堅定不容置疑,商瓷撇撇嘴,心道柳叙白這家夥是不是太狂妄了,竟敢與自己提這麼多要求,平日他人隻要踏入這燭龍殿都會怕的發抖,柳叙白竟然完全沒有被此地的力場幹擾,他将身體靠近了柳叙白的方向微笑着說道:“柳仙師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的請求?”
“因為你沒得選,如果你不應,那魔宗将再無魔尊。代尊使若是了解琅環,便知我一向吃軟不吃硬,遇上硬茬,琅環最喜歡做的就是玉石俱焚。”柳叙白從容不迫的答道,這一句“玉石俱焚”讓商瓷有些動容,沈凜與柳叙白的關系他是知道的,如果真的硬碰硬,柳叙白沒什麼損失,但是魔宗的計劃将會受到重創,這他可是吃罪不起的,于是商瓷繼續和顔悅色道:“柳仙師來魔宮真是帶足了籌碼,好,這三條我都可以應下。”
“那三日後,我将飛鸢傳書于代尊使,到時你們來接沈凜便是,在此之前,我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擾。”柳叙白見目的已經達成,便将商瓷想要的結果說于他聽。商瓷心裡清楚,追捕令在柳叙白自投羅網的一刻,就已經解除,而深澤迷淵那邊的布局原本也隻是為了誘沈凜回魔宗,現在沈凜既已在魔宗,留着也無用。至于遊青硯,這個雖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但是隻要目的達成,他的死活也就無足輕重。
“柳仙師,我也有個不情之請。”商瓷心裡盤算了一番說道,既然是交易,自己多提一個要求也是合情合理,他見柳叙白沒有反駁,便繼續說道“魔尊身份尊貴,如與九阙城保持以往的關系,恐怕難以服衆,柳仙師可否與沈凜劃清關系,今後永不相見?”
永不相見,這四個字在柳叙白心中沉重異常,他橫眉看向商瓷,商瓷卻露出得意的微笑等待他做抉擇,這場交易魔宗絕不會讓他白的了便宜。原以為柳叙白會取舍的異常艱難,沒想到他沒有絲毫猶豫“好,我會與他劃清界限,未來他的安全,就交給代尊使了。”
“自然,這本身就是我分内的事情,柳仙師請放心。”商瓷很滿意這個結果,話末還不忘說道“沒想到柳仙師是如此果決之人,這麼多年的師徒情分說放下就放下,當真令人佩服。”
這挖苦的話語讓柳叙白心有不暢,他知道商瓷這是在殺人誅心,但是他也不能在此發作,起身離開熒惑魔宮,将離在外面一直焦慮的打轉,生怕柳叙白和商瓷動起手來,看到柳叙白出來,忙拉住他詢問情況。
“沒事,魔宮這邊不會為難我們了。”柳叙白歎了口氣,商瓷的話猶如利刃狠狠地紮在自己的心中,以至于他現在還有點沒有緩過勁來,将離緊跟其後,追問道:“你現在要去哪裡?”
“我要去見沈凜。”柳叙白輕語道,好不容易換來了三日的自由,他此刻隻想去住所尋沈凜,起碼,在最後的時間自己可以陪着他,起碼,這樣會少一點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