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醉了。”柳叙白必須用酒來麻醉自己,煩憂太多有時候光憑意志力很難把控,倒不如讓自己喝的爛醉,即便是哭是鬧都不會有人覺得奇怪,隻當他是醉鬼罷了。
“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沈凜想要将柳叙白扶起來,但是柳叙白卻沒有随着他的動作起身,而是直接跌靠在沈凜懷中,沈凜這時才覺得當初自己喝醉柳叙白是廢了多大的力氣才把自己扔到床上,如今身份調轉,自己也得體驗一次。
好在柳叙白身體輕盈,對于沈凜來說隻是比平時多費了一些力道,他将柳叙白打橫抱起,但是同時他發現了一個更讓人尴尬難堪的事情,他不記得回将離别院的路,方才來的時候自己隻顧得想事情,根本沒有注意是從哪裡過來的,現如今柳叙白醉酒,該怎麼辦?
“客官,這位公子喝的實在有些多,小店還有間上房,要不先讓這位公子上去休息?”小二的話點醒了沈凜,順帶也解了他現在困擾,他客客氣氣的對小二說道“那煩勞小二哥帶路。”
小二快步上到了三樓,替沈凜将天字号房的房門打開,沈凜将柳叙白輕輕放到床上,轉身從錢袋中拿了些銀貝遞給小二,這錢數遠大于一間天字号房的房費,多出的則全犒賞了小二。待小二千恩萬謝後,沈凜将房門關上,原本醉意橫生的柳叙白竟還沒完全睡着,他側轉了身看着忙前忙後的自己。
“琅環君先在這裡休息一晚吧,我去給你倒杯水解解酒。”說着沈凜便将拿起桌上瓷杯給柳叙白倒了滿滿一杯,柳叙白起身接過,白水平淡無味,剛好将滿嘴的苦澀重刷幹淨。
床榻隻有一張,沈凜準備叫小二再拿一床軟榻來打地鋪,但當他轉身的一刻,柳叙白卻喚住了他,“不用費事了,地上濕冷,你上來一起睡吧。”沈凜大喜過望,完全沒有推辭之意,上一次柳叙白這樣邀他同塌而眠還是在撫柳鎮的時候,沒想到時隔多年,他竟又有機會和柳叙白共眠。
沈凜将房間内多餘的燭火吹熄滅,僅留了一盞在床榻旁,他剛剛躺下,柳叙白就将頭靠進了他的懷裡,這一瞬間反倒是讓沈凜有些僵硬,不由得開始回想上次自己喝醉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這時柳叙白用輕柔的聲音問道:“寒濯,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男子的?”
“我不是喜歡男子,我隻是喜歡琅環君。”沈凜的回答何其坦誠,他隻是心慕于柳叙白,無論他是男是女,他曾經也多次問過自己,在他身邊漂亮的女子何其之多,為什麼偏偏會對柳叙白動心,但是每一次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是同一個,因為他就是見到柳叙白後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沖動,柳叙白就仿佛一記慢性毒藥,從服下的那一天開始就會慢慢成瘾,直到深陷無法自拔,從一開始的初識到今日的同床共枕,他都深有體會。
“我可是你師尊。”柳叙白笑道,“你若愛慕我,可是有違倫理的。”他說的不假,師徒之間本就不允許談情說愛,更何況還是兩個男人,這種事情說出去恐怕會被整個仙洲盟會當成笑柄。
“我此身為魔宗,在世人眼中本就是大逆不道之人,所以再多上一條罪過于我而言又有何妨。”沈凜伸手攬住柳叙白的肩,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又拉進了一些,“更何況,這一罪我領的心甘情願。”
柳叙白心覺自己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讓他兩世都如此,沈凜待他越好他心中就越無法面對之後要發生的事情,這一刻柳叙白有些猶豫了,原本堅定不移的決定此刻開始動搖,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遵從本心的意志,将沈凜帶回去,他想聽聽沈凜的想法,便又詢問道:“寒濯,如果一個故事面臨兩個選擇,活着的永不相見與倒數着時日的生死相随哪一個結局會更好?”
“當然是前者。”沈凜爽快的回答道“隻要還活着,一切就可能有轉機,世俗倫理或是法度制約,終會有一天因人而改變,活下去,才能見證那一天。”他以為柳叙白還是在為以前的事情煩心,在表明自己真實想法後又加了些鼓勵,但是沈凜沒有想到,正是這句話,讓柳叙白将自己的僥幸徹底打消。
那就活下去吧,柳叙白慘淡的笑了笑,因為他已經知曉了蘭因絮果的結局,他是無論如何都等不到那一天了,更何況自己身上還有那樣的一條枷鎖的羁絆,到時候恐怕要讓沈凜失望了。沈凜見柳叙白沒有再說話便悄聲詢問“琅環君莫要擔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他話音剛落,柳叙白便将手環在他的脖頸上,頭顱向上輕擡,準确無誤的吻上了沈凜的唇,沈凜在這一刻有如雷擊,他有些不知所措,柳叙白今日的主動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想,他借着昏暗的燈光看着柳叙白微紅的雙頰和明澈的眼眸,克制心底沖動的理性瀕臨瓦解,即便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已經急促不堪,但他依舊不敢造次,生怕冒犯了柳叙白,他不知道要如何回應柳叙白的吻,隻能輕聲道:“琅環君,你……”
“做你想做的。”柳叙白不想錯過今晚,因為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将自己的心意告知給沈凜,便隻能将這份愛意藏在心裡一輩子,什麼倫理道德,什麼世俗眼光,柳叙白統統抛之腦後,此刻他隻想給沈凜最大的補償,但除了那顆靈心道骨,如今他能給沈凜的,也隻有自己了。
柳叙白的回答徹底解開了沈凜心裡的桎梏,沈凜不再壓抑自己想要占有他的欲望,他攬住柳叙白的腰際一轉,翻身而上,牢牢的将柳叙白壓在身下,指尖纏繞他腰間絲縧,衣帶漸寬,白衣如蓮綻般層層綻開,千秋歲伴随着醉生夢死的酒香萦繞在二人之間,羅衫墜地驚的榻邊帷幌飄搖,沈凜輕輕的吻着柳叙白的耳鬓,順手将他束發的長帶扯下,原本絲滑的長發順着枕邊散落開來,他順勢将臉埋進他的發絲之中,細細嗅聞着柳叙白的味道,在柳叙白脖頸處留下斑駁的痕印。
燈火闌珊時,夜風襲來将僅剩的燭火吹熄,柳叙白借着血月微弱的光芒,望着沈凜,那雙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他伸手撫上沈凜的臉頰,指尖輕輕劃過他的唇角與眉眼,柳叙白從沒在這個角度看過沈凜,原本漂亮妖異的面容此刻更生出幾分魅惑之姿,沈凜将柳叙白的手扣壓在他的頭側,十指相纏,柳叙白順從的閉上眼睛,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無怨,亦無悔。
柳叙白臉上揚起了微笑,這次可能是他漫長人生中為數不多的肆意妄為,從前礙于種種,他總是無法對沈凜徹底敞開心扉,一是因為自己的身份所限,二則是他總怕自己會錯了意,今日他也是鼓足了勇氣,才問出了那個一直未曾說出的問題,當然,也正因沈凜的答案,才令他下定決心。
沈凜亦有他的柔情,明眸一閃,伸手将微開的紗幔拉上,長夜就此沉淪。
柳叙白不知攜雲挈雨至何時方休,亦不知是何時睡去,酒意上頭後意識漸漸彌散,隻剩得承歡流轉之餘響袅袅,窗外風聲不止,夜雨即來,他感知沈凜側卧于他身旁,心跳躍然于耳邊,直至最後萬聲皆消,沉沉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