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換了容貌也很容易被人分辨出來,索性便保留着樣貌特征,淺藏一段時間之後,再露面便是有人問起,便說因為玉京思慮兄長過度,所以我做弟子為師分憂,服了蝶褪秘藥易容所至,以解師尊之愁。”
“玉京将我送到下界後,怕被神域追查,所以将天梯斬落,并設置了天幕法陣,以保我在下界無恙,正巧那些日子因為諸界不甯,總有人想偷渡至神域,所以玉京的做法雖然冒進,但也沒有引起他人的懷疑,對神庭的說辭也很簡單,那便是為了保證神域的無上地位。”
“我原想着,此生不再面世,但玉京說,若是一直躲着,便沒有了輾轉到下界的必要,而且他的行為雖然神域沒有過問,但是并不意味着不會有人下界來秘密追查,那些領主們肯定會探探虛實,到那時,藍澈未死得消息一旦傳開,定會再起大亂。”
“這也是為何九阙城會建立在昆侖,一旦有神域之人降臨,便可第一時間察覺,而且在玉京斬斷天梯之後,觀瀾便慫恿雲谏大哥制定了不許私自下界的規矩,這樣一來,隻要有人擅入九阙城,當斬無赦。”
“那時我一直待在天外天的秘境中閉關,也是後來我才知道,遊青硯随玉京平亂受了重傷,待我出關後,他已經去了南海,他追随玉京的時候雖然知曉一些有關神域的事情,但遠不會那麼詳細,這也是為什麼我能在第一時間知道,那個人是假扮的。”柳叙白将後來發生的事情逐一講給沈凜聽,包括之前與“遊青硯”的殿前對峙。
“所以,琅環君真的有做哪些惡逆之事嗎?”沈凜悄聲問道,他對柳叙白有信心,但是他還是想聽他自己說出來。
“我不知道。”
柳叙白無奈的搖頭回答道:“我不知道是有人從中作梗,還是真的是我一意孤行導緻的結果,但無論如何,我都親眼目睹了先鋒軍和阿清的慘死,是我,辜負了神衆的期望,沒有将他們從戰場上帶回來。”
他的神情黯淡了下來,手掌逐漸攥緊,指甲深深嵌入肉中,鮮血從從指縫沁出他也渾然不理,這件事情對他來說是一直無法釋懷的傷痛。朝夕相處的将士、對他信任有加的葉冰清,他都沒能保護好,甚至連一絲魂魄的碎片都不曾留下,他雖曾貴為天尊,但是依舊沒有執掌生死的權利。
“白尊主和夜府君既然相信琅環君是無辜的,為什麼沒有繼續追查為琅環君平反?”沈凜不明白,事情已過去多年,以白玉京的智慧應該能查出來一些什麼端倪,為什麼會選擇偷天換日這種最下策的方式?
“因為能導緻這一切發生的人始終沒有露面,若不是我的誤判,隻能說明我還陷在一個更大的局中,我不想玉京和觀瀾再涉險了,我已無力承受再失去親友的痛,神罰我已領受,罪責我也認下,那由我終結便好,況且之前那些罪名我根本無法辯駁,讓先鋒軍的強攻命令是我下達的,阿清是擔心我的安危才來的,七靈散落是因為……”
柳叙白說道這裡突然停了下來,仿佛最後的這個因素才是整個事端的原點,他哽咽着,渾身顫抖,硬是再講不出一個字。
悲劇的結局最怕的不是悲壯慘烈的犧牲,而是僅有一人生還。
因為活下來的人,要經受的折磨是死去之人千倍百倍,活着本身就成為了一種罪過。除了領受刑罰還有無盡的自責,被冠上的污名永遠也不會再有人替他洗刷,
沈凜靜靜的陪着他,柳叙白能與自己說這麼多他已經十分欣慰,如今他終于知道為什麼每每提及這些的時候柳叙白會反應強烈,他曾經擁有的一切榮光與情感都湮滅在這場災變中,這放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很難挺的過去,他雖然想繼續問,但是看柳叙白如此難過,他也實在開不了口。
“兩位公子,有客來訪。”門外傳來小二的聲音,沈凜翻身下床,替柳叙白披了一件外衣,自己則快速整裝去開門,而門外站着的,正是消失了兩日的将離。
将離進門前特意敲了敲門闆,生怕又來的不合時宜,他一進門便看到柳叙白失魂落魄的樣子,他轉頭問沈凜:“他這是怎麼了?”沈凜壓低了聲音答道:“琅環君在于我說他的過去。”
這也就難怪了,将離心想,他是了解柳叙白過去的,那些事情每一次說起,都會讓柳叙白情緒大起大落,他選擇這個時候将以前的事情告訴沈凜,應該也是因為時日不夠了,想到這裡将離很想給自己一個嘴巴,怎麼這次來的又不是時候,下次不光要記得敲門,還得記得看對方的狀态,他已經連續兩次打斷柳叙白與沈凜的對話了,等柳叙白情緒好一點,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沈凜看着将離懊悔的樣子,馬上出言勸慰道:“沒事的,琅環君可能需要靜一靜,我們出去說吧。”他帶着将離走到門外的回廊,然後繼續剛才的話題,“将離大哥專程來此,是有什麼事情嗎?”
“别别别,你叫我将離就行了,這大哥之名我萬萬擔不起,不然讓你師尊知道了至少得追殺我一條街。”将離被沈凜的話吓得一身冷汗,他調整了一下狀态繼續道“也沒什麼事情,怕你們錢不夠花或是找不到回來的路,所以特意來尋你們,看看你們近況如何。”
“一切都好,煩勞你操心了。”沈凜對将離不熟悉,所以說話依舊客客氣氣,因為有關将離的部分,柳叙白還沒有講到,他不知道将離在整個過去中又擔任了什麼角色。
“你們剛才,聊到哪裡了?”将離突然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