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是長生子?”紫川最先反應了過來,聲音有些質疑的問道,他怎麼能想到,一直帶領他們反對河洛城無色血的人,居然傳聞中的長生子。
“不錯,如爾等所見,我就是長生子,而且我有名有姓,柳叙白,字琅嬛。”柳叙白在這一刻,将自己一直沉積在心底的秘密全數說了出來,以前是為了不被人發現所以遮面藏蹤,而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繼續粉飾的必要。
“還有,我已同沈凜拜過天地,立了婚書,如今我是他的人,所以自會護他周全,倘若有人要傷他,我必百倍奉還。”
诶?之前不是一說這個他就害羞不行嗎?怎麼真到要講的時候,他完全臉不紅心不跳的?沈凜一直在旁聽,柳叙白這沒來由的一句,讓他原本斜倚在殘垣上的身體立馬坐直了起來,這猛然的動作牽扯着兩處傷口發出劇痛,沈凜趕快捂住殘缺的臂膀想要緩解痛苦,但他心中卻格外歡暢。
一通連續的操作之下,在場的衆人都偃了聲迹,其中最心境複雜的,即是雲宿了,他怎麼能想到柳叙白在河洛城不過一日,就已與沈凜成了夫妻,他更沒想到,自己痛恨入骨的無色血,居然與柳叙白有着不可分割的關系。
柳叙白走回到沈凜面前,将手腕遞給他,臉上的嚴肅神色一掃而去,取而代之則是輕松恬靜的模樣:“寒濯,這一次,你不能拒絕我的無色血。”
“哦?此話怎講?”沈凜一臉茫然,柳叙白怎麼倏忽間态度強硬,要自己喝無色血?
“寒濯若是不喝,這手臂就無法複原,還怎麼教我風月辭?”柳叙白的言下之意,隻有沈凜聽得明白,他粲然一笑,拉過柳叙白的手腕,将雙唇貼在他的肌膚之上,輕輕将溢湧的血水吮入口中咽下。
随着無色血的飲入,沈凜的手臂竟在衆目睽睽之下緩慢的生長了出來,身後的刀傷也開始愈合,所有人都目睹了這無色血的神奇效用,紛紛發出了驚歎之聲。
“事已至此,我的身份已不适合繼續留在北淵盟。”柳叙白回身對雲宿說道,“未來北淵盟上下還得全仰仗雲盟主,至于無色血一脈的事情,我會給你一個交代,讓你安心。”
這般生疏的稱呼和距離感,讓雲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他馬上意識到是自己的言論過了火,那些頭腦發熱講出的話語,在否定沈凜的同時,也否認了柳叙白的作為。
北淵盟自成立以來,柳叙白一直嚴以律己寬以待人,雖然不常與人言笑,但卻關懷備至,這也是為什麼北淵盟的人以他馬首是瞻,即便對外宣稱雲宿是盟主,但内裡還是以柳叙白的命令為第一要義。
柳叙白曾經在河洛城中的血池十四獄飽受磨難,又怎會不知無色血的帶來的疾苦,無法擺脫的血脈,這是他一輩子洗刷不掉的原罪,長生不死的活着,已經是這塵間最大的牢籠。
他早已傷痕累累,為什麼自己還要在他的傷口上再添一筆呢?
“公子明鑒,我并非此意,北淵盟門人能凝聚于此,皆是承恩于公子仁義,我等未曾懷疑過公子意圖,是我私心至惘,錯言其說,即便公子是長生子,我也願追随左右。”雲宿此言情真意切,衆人聽聞他的說辭之後也悉數跪地抱拳,已是誠心。
“我等皆願追随公子。”
靜等半刻,柳叙白還沒有做出回應,雲宿便将目光投向了沈凜,他走到沈凜面前,俯首躬身。揖手作禮道:“是我偏頗自負,給聖子添了煩擾,雲宿特此賠禮。”然後将手中绫帶激出,纏繞在刀柄之上将其拉回,拿握穩妥後,便将刀尖挑壓在腕處,“我自廢一手,望聖子能勸公子回心轉意,北淵盟不能失了公子。”
說罷便要将手筋挑斷,沈凜先出一招,将刀擊飛,新生的臂膀顯然要比自己之前的更為強韌,他一邊活動着胳膊,一邊笑道:“雲盟主的誠意我收到了,至于着斷腕之舉倒也不必,還指望你日後幫襯琅環,傷了殘了可怎麼是好?”
倒是個能屈能伸識大體的主兒,沈凜心想,反正高低兩次都沒真要了自己性命,也犯不着揪着不放,相比起施子懿和伏今朝,雲宿的行為雖有偏私,但也是在從柳叙白的角度考慮,如今當着衆人給自己賠禮道歉,算的上誠心誠意,加上他在冷靜之後做出的決斷十分中肯,絲毫不介意柳叙白的身份願意追随,這等忠義之士他可不忍心辜負。
“琅環,你的北淵盟我可隻去過一次,不打算帶我多住一段時日嗎?”
柳叙白聽到這裡,原本還繃着的臉立刻笑意彌散,他此舉一是想消除雲宿對沈凜的偏見,二則是他也想提點雲宿做事要穩當些,既然連沈凜都開了口,他還有什麼不能答應,“行,那就一會收拾收拾,随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