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在閑談之際,慕浮生的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柳叙白雙耳微顫,鱗片與地面的摩擦之聲讓他戒備了起來,他對着慕浮生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輕輕将手覆在慕浮生的佩刀之上。
慕浮生倒是坐的穩如泰山,完全沒有要躲避的意思,對于他來說,這厄舍嶺中還沒有什麼毒物能夠傷到他,那聲音逐漸靠近,柳叙白眼疾手快,一把摟住慕浮生的腰向後一帶,手中的刀兵直立,剛好抵在想要偷襲慕浮生的巨蟒口緣獠牙之處。
迎近火光,柳叙白看清了巨蟒的全貌,這蟒蛇漆黑如墨,雙瞳卻紅的發亮,盤踞起來足有一人半之高,柳叙白的一擊并沒有讓巨蟒停止攻擊,它長着血盆大口向二人沖來,柳叙白将慕浮生護在側懷,舉刀橫批力砍,這巨蟒行動靈活,柳叙白轉腕抵刀,一次次的化解了它的進攻。
于此同時,他懷中的慕浮生嘴角輕揚,似乎甚是滿意現在的狀态,如此緊張的時刻,他并沒有操心巨蟒與柳叙白的戰局,反而輕輕将臉貼在柳叙白的胸口,閉目沁聞他身上的千秋歲香氣。
這小子是在柳叙白占便宜嗎?沈凜看着越發不爽,這種事情他以前常做,柳叙白也照單全收,如今目睹他人故技重施,心裡自然不痛快的很。
若不是無法觸及,沈凜恨不得沖上去狠狠給慕浮生後腦來上一掌,讓他好好清醒一下。
柳叙白完全沒有關注慕浮生的舉動,全身心的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對付巨蟒之上,慕浮生趁機将手搭在柳叙白的腰際,他擡頭看了一眼柳叙白,口中輕念着了一句:“藍澈,你身上好香。”
“小殿下你說什麼?”柳叙白沒有聽清,便又追問了一句,但顯然慕浮生并不打算重複剛才話,而是轉臉望向了巨蟒,他的瞳孔綠光驟現,巨蟒似乎是認出了對方身份,馬上停下的攻擊,蜷縮着向後移動,等退到火光照不到的地方後便掉頭逃竄。
柳叙白不清楚中間發生了什麼,但是隻要這巨蟒不再糾纏,他也無需戀戰追擊,他低頭看了一眼還緊緊抱着自己的慕浮生,溫語道:“沒事了小殿下,讓你受驚了。”
慕浮生不舍的從他懷中脫離開,然後向他欠身一拜:“多謝柳先生搭救,我欠先生一條命。”
“小殿下客氣了。”柳叙白将佩刀重新入鞘,然後四下檢查,生怕再有什麼東西竄出來,“小殿下身體情況可好?若是無事,我們現在就啟程離開吧!”
“呃,受了些内傷,此刻出去,怕是要拖累先生了。”慕浮生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況且這夜霧已深,不若待到明日晨時再走可好?”
柳叙白沒有發覺這是慕浮生的拖延之術,心覺他說的有道理,這個時候出去,免不了會遇到一些夜獵的毒物,還不如等到天亮之後再離開。
這就是找了個借口想和柳叙白獨處罷了,沈凜恨得牙根癢癢,這小皇帝自打接收了寰燼的意識後,真是判若兩人,連這種瞎話都能張口就來,偏偏柳叙白還信了,他氣憤的握了握拳,他倒不是介意柳叙白與他人接觸,而是這小皇帝的出招路數像是複刻了自己的一般,沈凜有種被人抄襲的微妙感覺。
“所以先生是打算這樣逃下去嗎?”慕浮生雙眸一彎,略帶笑意,他這舉動,多半是打算對柳叙白施以蠱惑,但顯然這一句話的程度并不能打動柳叙白,所以他便補言道:“先生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活在陽光之下嗎?”
“小殿下的意思,是想讓我替你賣命嗎?”柳叙白沒有輕易被說服,尤其是看到慕浮生現在的樣子,他心中更是疑惑,方才還膽小的窩在自己懷裡不肯松手,怎的一下又變得老道成熟?這小皇子竟還有兩幅面孔?
“先生誤會了,我隻是随便問問,先生脫離朝堂遠遁江湖,所求不過一個容身之所。”
“若我能予先生一片清明朗日,先生可願交我這個朋友?”
“别多想,全為了還剛才的救命之恩。”
慕浮生的話說的滴水不漏,先是将自己的心思道明,又是将此事比作人情交易,這樣一來一往,很難讓人懷疑他的動機。
“小殿下的言下之意,還是想招安我對吧?”柳叙白并沒有被着煙霧彈繞暈,直接指出了其中重點,但慕浮生卻擺了擺手,示意他不是這個意思。
“不一樣,在我這裡,先生無需替我做什麼,隻需要做個見證便好。”
“況且帶着叛逃之名流落江湖,先生未來的日子怕也不會安穩,難道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先生還沒有過夠嗎?”
慕浮生一語中的,他此言算是為柳叙白做足了打算,慕華辰不是善茬,肯定不會輕易放棄對柳叙白的追殺,他也不可能一輩子躲在這厄舍嶺中不出去,一旦踏足外界,就又會被卷回這亂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