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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往事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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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凜的心魂已亂,自己雖然強制幹預可以讓他的心魔停止進犯,但能不能清醒過來還得看他自己,葉冰清一邊輸送着靈力,一邊用話語進行疏導。

“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别忘了,庭宣的正身還在九阙城等你,你不弄清楚這裡的事情,他即便醒來也還會再被那個東主盯上,萬一慕浮生之事與東主有關,你現在的做法是想救他還是想害他?”

“阿姊同你一樣,看到庭宣慘死我也難過,我從未想阻止你複仇,但是事情要分個先後,待一切有了結果,你想做什麼阿姊不會攔着你的。”

“庭宣在魔宗以死為代價喚醒了你的良知,讓你擺脫了心魔的控制,你現在意氣用事,不是辜負了他嗎?”

“淮洲,别賭這一時的氣,好不好?”

沈凜的遲遲未能答話,但這沉默卻讓葉冰清看到了希望,這說明他在控制自己的情緒,自己剛才說的話終于走到了他的心裡。

心魔是魔宗一族與生俱來無法消除的詛咒,它像是噩夢一般如影随形,隻要無法保持理智,就會被心魔控制,做出不符合自己行為的事情,這也是魔宗一族修行的意義,更多的在于控心,所以魔宗之中才會盛行使用言靈咒,隻有這樣才能讓心魔不容易侵蝕本體。

像商瓷這樣的人就是最明顯的案例,他因為過度的偏執而失了本心,自然而然做事也會變得極端,當然對于東主而言,這樣的人反而最好操控,隻要滿足了他們内心最純粹欲望,他們就會甘心淪為自己的工具。

沈凜的控心的能力必須要強于他人,因為他是天魔之體,是魔宗的領袖,如果他不能保持平穩,一旦被心魔鑽了空子,就會變成失血殺戮的魔神,那才是真正的災難,這點葉冰清清楚,所以她隻能嘗試用柳叙白的事情喚醒他。

沈凜在安靜了許久之後,身形一顫,繼而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理性也重新占領了高地,葉冰清說的沒錯,他現在的舉動實在太過沖動,現在柳叙白已死,他這樣的複仇根本不能解決眼下的問題,反倒是會讓事情變得難辦。

再說葉冰清也沒有說他不能對慕浮生下手,隻不過是讓他再等等,這一點沈凜認同,因為他也有問題想要問慕浮生,所以不如就按照葉冰清說的辦。

“對不起阿姊我又……”沈凜憋了半天,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的措辭,隻能直白的用道歉來表示自己的歉意。

“不犯渾了是吧?醒了就行。”葉冰清撤了手,沈凜鬧這麼一出,可沒少費她的靈氣,一道天尊符印可是用了她半成的存力,希望慕浮生不要太快醒來,這樣自己還能有點時間恢複。

沈凜重新走在了柳叙白身邊,輕輕将他抱起,這突然的動作,讓他的無名指處的紅線被下力牽引,他這才發覺自己之間纏繞的情絲另一端正拴在柳叙白的無名指之上,剛才實在太過惱怒,所以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柳叙白知道自己在劫難逃,所以才用了這種方式來告訴自己他的位置嗎?此地不在玉澤州,即便他将整個城都反過來,也不會尋到他一絲一毫的線索。

“阿姊,我需要去他的神識空間内走一趟,麻煩你替我護法。”

葉冰清見狀自然是一口應下,畢竟這個出發點是正确的,所以她也不必幹預,讓沈凜放手去做便好,慕浮生這邊,由自己看着。

這一次,沈凜心裡有點沒底,因為他總感覺,這次看到的東西,肯定比之前的兩次要更加讓他不适,但是他不能浪費葉冰清剛才給他的幫助,無論如何,自己一定要控制住,不能再次發作。

還是熟悉的空間,隻不過這次的餘響火焰沒有之前的存數龐大,看來柳叙白在琅琊之中,值得紀念的事情并沒有太多,即便是作為影衛,大多執行的也是公務,那些并不屬于私人情感,都是過眼煙雲,不值得他上心。

要從哪裡開始看起呢?沈凜有些猶豫,這次和以往不同,他必須要找到一個順序來觀看,才能将整件事情拼湊起來,不然跳着來他早晚會把自己看懵。

很快沈凜便找到了門道,火焰雖然紛亂的擺放着,但是明暗之間有差别,他一一擺弄起來,将火焰的順序從暗到亮排列好,然後選了那團最暗的開始觀看。

第一段載入的場景很是荒敗,戰火彌漫下的村落房屋倒塌,散落的茅草堆一片焦黑,斷肢殘骸遍布滿地,顯然是剛剛經過一場浩劫。

這樣的場景沈凜不是第一次見,無論是他現世的本尊還是異世的分身,都多次經曆過戰亂,戰火之下,生靈塗炭,看着地上被踐踏的不成樣子的軍旗,顯然是兩軍剛剛在此發生了一次交戰。

破敗的茅屋邊,勝方的士兵正将所有的俘虜與村民驅趕至同一處,這些人的眼中充滿着恐慌與不安,他們皆是待宰羔羊,琅琊落敗之後,他們都免不了一死。

其中,一個瘦弱的少年身影引起了沈凜的注意,即便被煙塵鋪滿了臉頰,但是那雙幹淨藍眸還是讓他一眼認出了,這邊是少時的柳叙白。

這個時候的柳叙白,年紀與自己剛到九阙城時差不多大,這樣的柳叙白,沈凜還是第一次見。

單薄到不行的衣衫上縫縫補補的痕迹異常明顯,發絲淩亂的斜束在腦後,這遠比古恒時候留守姜川的他更加凄苦,他低着頭行走在人群之中,似乎已經對活下去不抱什麼希望。

士兵為了宣示這一次的勝利,将村落中的年輕女子驅逐到一邊,清點過後就準備帶回軍營,下場可想而知,定然生不如死,而這些男丁的命運則更為簡約,在他們面前,唯有死路一條。

一個又一個的戰俘被處決,血流成河,士兵在嬉笑間手起刀落,将苦苦求饒的人的頭顱摘落,衆人蜷縮在一起,哭喊着命運的不公,而柳叙白就坐在人群之中,擡頭望着天上飛翔的鳥兒,平淡的面容上揚起一絲微笑。

死了也挺好,終歸是不用再躲了。

柳叙白如是想道。

他不是琅琊國人,出生于邊境,琅琊常年與本國發生沖突,他所在村子一再遷徙,隻為躲避戰亂,但是沒想到本國軍隊如此不堪一擊,失城失地之後節節敗退,強行征用了他們的住所休整,同時也将災禍引到了此處。

這些年,柳叙白一直颠沛流離,他從沒有在一個地方安定的待過,他遇到過很多善意的人,願意收容與接納他,但是每當他以為自己要擁有一個歸處之時,戰火就會接踵而至。

或許是他命大,每一次都能從這樣的險境中脫身,然而換來的,便是再一次的失望,他看着自己親手擁護的家被一次次的打破,每一個在意的人,都悲苦的在他面前死去。

他不知這樣安葬過了多少人,有玩伴,有養父母,有對他關心備至的鄰居。

這一次,死亡的陰影終于降臨在了他的頭上。

但是柳叙白卻覺得有些解脫,他不用再跑了,他雙臂抱緊自己的膝蓋,歪頭看着眼前滾落的人頭,表情異常淡定。

終于,在屠殺了不少人之後士兵将目光鎖定在了柳叙白身上,他一把拎起柳叙白的後領,将他扔在那片已經被鮮血浸潤透的焦土之上。

看着他年紀不大,身子骨纖弱,為首的琅琊将領便多看了他一眼,而就是這一眼,才真的讓柳叙白踏上了不歸路。

“呦,長得挺好看啊,是男的還是女的?”将領捏着柳叙白的下巴獰笑道。

柳叙白沒有答話,眨巴着眼睛望向他,似乎對于這樣的戲弄他已經見怪不怪,畢竟邊境之内常有軍隊往來,總有些兵痞會流竄到村落耀武揚威,所以柳叙白總時不時的會被這些人騷擾,好在他年紀不大,又是個男孩子,所以那些兵痞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存在僅剩女子身上,不曾對他有過不軌之舉。

将領見他沉默着不搭話,便招呼了旁邊的兩個士兵過來,指着柳叙白說道:“脫了他的衣服。”

士兵們領命,二話不說就将柳叙白身上僅有的薄衣撕開,消瘦的身體立刻暴露在了衆人眼中,那種像是物件一樣被觀賞的眼神,令柳叙白深感不适,但是他無從反抗,隻能任由這些人在他身上來回打量,待驗明正身之後,将領反倒是有些不悅,柳叙白長的确實出衆,但隻可惜是個男身。

“大人,是殺還是留?”士兵看着将領猶豫的表情出言詢問道。

“帶回去,别糟踐了這好皮囊。”将領看着柳叙白露出一絲邪笑,管他是男是女,隻要長得賞心悅目,一樣能供自己消遣。

柳叙白就這樣被扔進了被俘的女子之中,帶上了那象征着屈辱的鐐铐,他的長相雖然保下了他的命,但是同時也讓他萬劫不複。

回到琅琊大營,他與那些女子一道被安排在了四面透風木質的監牢之中,日曬雨淋,衣不蔽體,每日,他都看着身邊的女子哭喊着被一個又一個帶走,在遭受百般侮辱之後又重新送了回來,有些甚至被直接摧殘緻死,每當這時,柳叙白的手就不由得在牢籠之上摳下一道道深深的印記。

這些女人的下場,就是他的下場。

柳叙白惴惴不安,他不知道何時這樣的厄運就會降臨在他的頭上,在等待命運的審判前,他每日無言的靠在籠邊,擡頭望着那湛藍的天空。

沈凜看着心疼,他知道,那是柳叙白對自由的渴望,那些盤旋在上空的飛鳥,是他對美好的願景的祈盼,他出不了着方寸的牢籠,所以隻能寄情于此。

很快,命運就找上了柳叙白,他再一次的被粗暴的扯拽出了牢籠,在士兵的推搡之下,他被帶到了一間簡易的軍帳内,士兵們二話不說便從一旁取了水從他的頭上澆下,沖刷掉附着在他身上的塵泥,許是為了省事,士兵們直接将他的頭按在水缸之内,似是刑訊逼供一樣對他進行着清洗。

冰冷的水一次次的灌入鼻腔,刺辣的痛感遍布整個呼吸道,嗆得的他陣咳連連,但是這些士兵怎會對一個供人取樂的玩物有所憐惜,他越是掙紮,那些人就越是發狂,在折騰了他多次之後,将一件幹淨衣衫丢給渾身濕透的他。

“趕快穿上,大人等的要不耐煩了。”

“你命不錯,能被大人看上。”

這是……沈凜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這時候的柳叙白才多大,竟然就要讓他做這種事?這些人還有沒有人性?

如果這個人還活着,自己一定不會放他,敢這麼對待柳叙白,别說是個邊關的小将,就算是一個普通的兵卒,自己也會從人群中找出,然後千刀萬剮。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與沈凜想的完全不一樣,在柳叙白被推入軍帳之後,事态就發生了變化,起初柳叙白确實因為恐懼而戰栗不止,他慌忙的退步,想要從大帳内逃出,但是那位将領卻沒有給他機會,直接拎着他扔到了軟榻之上。

柳叙白奮力反抗着,但是體力懸殊實在過大,再加上他鐐铐加身,怎麼可能敵得過一個身強力壯的莽夫,情急之下,柳叙白将用來束發的桃木簪一把扯下,沖着将領的眼睛刺了下去。

失去視野的将領哀嚎一聲,趕忙去捂自己受傷的眼睛,但這一嗓子讓柳叙白馬上意識到,不能任由他這樣撕喊下去,否則會召來其他人。

怯懦與勇敢的切換,僅僅隻用了一秒。

柳叙白一個滑身從壓制中逃脫了出來,翻身騎在了将領的身上,以雙腕間的鎖鍊死死的絞住了将領的脖子。

反正終歸是活着走不出這裡,那就多帶一個走!

但他畢竟年少,即便用盡了全力,也隻是讓将領暈厥了過去,在感到對方的抗力減弱之後,柳叙白将剛剛救了他一命的桃木簪拾起,沖着将領的還在跳動的脈搏紮了下去。

大量的血水噴湧在了柳叙白的臉上,柳叙白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他将簪子拔出,而後更加用力刺向對方的喉嚨,溫熱的血液将他的衣裳染紅,他依舊沒有停手,直到對方完全失去了生命體征,他才将發簪一抛,坐在軟榻之上休息。

“累了?”背後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令剛剛松懈下來的柳叙白馬上警戒了起來,他回身看去,竟然是一個身着華衣的青年,對方坐在一旁的座椅之上,正托腮看着他。

這軍帳之中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柳叙白後背發涼,對方如此悄無聲息的接近,自己居然沒有一點察覺,這種危險的感覺讓他深感不适。

“啧,殺人的時候眼睛都不眨,怎麼這會子倒是害怕了?”青年看着他戒備的樣子,不由得笑出了聲,但這輕松地談話氛圍卻讓柳叙白更加不安。

他将死去将領的佩刀拔出,直指對方,聲音有些顫抖的問道:“你是誰?”

“不重要,你還是想想自己要怎麼脫身吧。”青年淡淡的說道,他盯着柳叙白看了一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用那麼戒備,我要是想你死,隻需坐在這裡喊一聲便可,放下刀吧。”

此言在理,對方顯然已經在此觀摩了許久,若是真的有心要自己的命,也不必等到現在,柳叙白緩緩将刀放下,而後冷哼道:“脫身?我怎麼可能脫的了身,我就沒指望能活着離開。”

“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想不開?”青年調整了一下坐姿,繼續問道,“叫什麼名字,說出來,我興許會讓你活。”

柳叙白再次打量起眼前這個人,從穿着來看,應該身份不一般,能在軍帳之中這般自若,恐怕官階不低。

“柳叙白。”

“呦,名字蠻好聽。”青年聽後似乎很是滿意,他站起身,走到死去将領的身前,而後對着柳叙白說道:“你知道你殺的人是誰嗎?”

經過青年描述,柳叙白才知道,他所在之地,并非琅琊國正軍的軍營,他所見的部隊也并非正規部隊,而是經過收編後重組的獨立軍,這裡面的士兵多是流寇山匪,雖然骁勇善戰,但骨子裡的本性卻不曾改變。

每逢勝仗,便要劫掠一番,弄得民不聊生,在琅琊正軍中也算是惡名遠揚,而柳叙白所殺之人,正是他們的首腦。

因為沒有人會料想一個俘虜會奮起反抗,尤其還是一個瘦弱的少年,所以對他的戒備心也沒有那麼強,這才讓柳叙白得了手,而柳叙白之所以能輕易殺人,還有一部分源于青年的從旁協助。

“若是他還效忠琅琊,我也犯不上專程來一趟,可惜他起了反心。”青年指了指旁邊桌子上已經被喝空的酒杯。

“這杯子裡,我放了十足十的天地醉,不然,你以為光憑你,就能殺的了他嗎?”

“打着琅琊之名,吃着皇庭糧饷,行的土匪之徑,心裡想着的居然是擁兵自立,留不得啊。”

“重新介紹一下,我叫慕華辰,琅琊皇族,幸會,柳叙白。”

柳叙白生在邊境,從沒有見過身份如此尊貴的人,令他感到疑惑的是,以慕華辰的地位來說,想要處決一個叛軍首腦,根本不必親自前來,随便在玉澤州知會一聲,便會有人前赴後繼的為他效命。

可慕華辰不但來了,還是親自動手,這一點柳叙白想不通。

“他既是我麾下,那我就有連帶責任,背叛我的人,我一定要親手處決。”

“隻有确定對方死透了,我才能安心,畢竟詐死這種戲碼,在皇庭之中并不少見。”慕華辰淡聲道,“個人愛好而已,不必介意。”

“他替我效力多年,原本想用這天地醉将他迷倒,然後讓他在夢中不知不覺的死去便好。”慕華辰将已經攥在手裡許久的銀針收回了袖中。

“沒想到,半路竟然殺出個你。”

慕華辰走到柳叙白身前,用指節擡起他的臉,而後取了腰間的絹帕,替他擦拭着臉上的血液,“現在到你做選擇了,要不要跟我走?”

“走?去哪裡?”柳叙白茫然的看着眼前人。

“回玉澤州,跟着我做事。”慕華辰發出了邀請,他很是看重柳叙白的膽識,他也很賞識像柳叙白這樣不畏生死的人,方才在一旁潛伏之時,他看到了柳叙白眼中神态的轉變,那股淩厲的殺意,正是他所需要的。

更重要的是,柳叙白的這幅皮相,是最上乘的武器。

美豔,不止可以惑心,還可緻命。

隻要加以培養,柳叙白便會成為他最為鋒利的一把暗刃。

“我若說不去呢?”柳叙白試探的問道,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充滿了未知,理論上而言,跟着慕華辰,他便不必在邊境繼續忍受這種居無定所的日子。

但是同樣的,他看到了慕華辰是如何對待背叛他的人,柳叙白不敢保證自己會始終如一,若是有一天他也起了同樣的心思想要離開,慕華辰會不會也用一杯天地醉送他上路。

“那就留下來,等着被五馬分屍,畢竟總是有人要為此事負責的不是嗎?”慕華辰直接将柳叙白的後路堵死,若是不能為他所用,那就毀掉。

“那我沒得選。”柳叙白說道。

“對,你沒得選。”慕華辰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在替柳叙白清理完臉上的血迹之後,便将自己的外衣褪下,披在他的身上,好遮掩住那已經被紅色浸透的薄衫。

“走吧,再待下去,你的罪名可就做實了。”

原來,柳叙白與慕華辰的結識竟然如此的早,沈凜心道,他恍然也明白過來,為什麼在柳叙白決定離開之時,言漣會出言相勸,因為慕華辰雖然表面溫柔,但是内裡确實是個狠辣至極的人,所以柳叙白在叛逃之後,他才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找到柳叙白,他不能接受任何人對他的背叛。

這應該就是故事的起點了吧,從這裡開始,柳叙白才正式的進入了瑾王府,成為了慕華辰豢養的殺手。

第一段的餘響火焰至此結束,沈凜有些感慨的點開了第二個火焰,這裡記載的,則是柳叙白在去到玉澤州之後的生活。

慕華辰沒有将他直接帶回府内,而是将他送到了一個極為隐蔽的暗場之中,這裡有數百名經過慕華辰精挑細選出的少年少女,他們多半是都是孤兒,就如柳叙白一樣,而來到這裡,他們的任務就隻有一個——活下去。

起初的幾個月,他們多是以訓練為主,訓練的内容也極為苛刻,便是連吃飯飲水之時,都需口含刀片,這對于完全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孩子們來說,實在過于殘忍,但是慕華辰要的是得力的影衛殺手,如果未能達标,那麼便會被拖出去關禁閉。

柳叙白就這樣在暗場中煎熬的度過了數月,而接下來他需要面對的,便是第一輪的篩選。

與其說篩選,不如說是自相殘殺。

這是每一個影衛殺手都會經曆的過程,優勝劣汰,數百人同場,能活下來的隻有一半,他們必須向着有着同樣命運的孩子舉刀。

為了防止他們有預謀的集結應戰,所有人都佩戴着一張素白的面具遮掩着容貌,這樣一來,每一個人都無法知曉對方的身份,所以在拼搏之時,也不會手軟。

這一場厮殺之中,柳叙白身中數刀,但是他還是憑着一口氣站到了僅剩的半數人馬之中,他必須承認,在面對朝夕相處的同伴之時,自己實在忍不下心,他能力不差,但是就因為這片刻的猶豫,才讓他受了如此重的傷。

接下來的一個月,便是療養恢複,這期間,慕華辰不止一次來探望他們這些幸存者的情況,每次在看到柳叙白之時,他都會特意囑咐訓員,無論傷了哪裡,都不能傷了他的臉,若是毀了容,這顆棋子也就發揮不了他本應有的效用。

“在想什麼?”慕華辰坐在柳叙白的床邊,輕聲詢問道。

“我在想,現在這樣,好像還不如留在軍營,被五馬分屍。”柳叙白坦然地回答道,顯然是對當初的選擇有些後悔。

慕華辰聽完,便笑了起來,他撫弄着柳叙白的長發,淡聲說道:“啧,怎麼這麼長時間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你覺得我這裡殘忍,沒有人性是不是?”

“難道你出去,面對的就不是這些了嗎?我這裡起碼是明刀明槍,但你出去,這外面的世界可是暗箭難防。”

“别輕易将自己的心托付給任何人,你要知道,在這世上,了無牽挂,才是真的戰無不勝。”

“你啊,骨子裡還是有情在,等什麼時候你磨掉了這一點,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來王府了。”

柳叙白将頭别向他處,嘴裡冷笑着說道:“那不過是換了一個牢籠不是嗎?”

“我從被帶入軍營的那天開始,就再也沒逃出去,充其量是這牢房一間比一間大罷了,但說的再好聽,也是牢房。”

“但也是歸處,對嗎?”慕華辰微笑道,他俯下身子在柳叙白耳畔輕語道:“無論這裡要輪換掉多少人,但起碼,我還在。”

“活下去吧,我等着你。”

歸處嗎?這一句話,令柳叙白有些動容,這是他一直以來在尋找的東西,雖然他知道,這不過是慕華辰用來安撫他的話語,可這話卻說的極中柳叙白的心意。

慕華辰沒有多言起身離去,方才所言半真半假,都是他慣用的話術技巧,他善于觀察人心,也知道想要一個人為他死心塌地的賣命,定然要有所謀才行,柳叙白想要的東西他都明白。

自由與歸屬。

飛鳥生于天際,但卻也要落地歇行才能再次展翅翺翔,這二者既矛盾又相輔相成,這是慕華辰從柳叙白的眼神中看到的。

柳叙白跟他回玉澤州的時候,就注定沒有自由,所以他能給的就是一個定所。

這并非是傳統意義上的家,頂多算是個住處,畢竟在這裡隻有冷酷的殺戮,沒有溫情與暖言,但慕華辰卻借用言語詭辯,将器重當做關心,将主人比作家人,方才說的那些話,隻不過是為了讓柳叙白安心留下的說辭罷了。

這一點,有過朝堂經曆的沈凜看的一清二楚。

如慕華辰所願自柳叙白傷勢好轉之後,便重新進入了訓練,一連三次的篩選,柳叙白都穩居前十,看着柳叙白日益進步,慕華辰的臉上終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他要将這隻脆弱的飛鳥訓化成獵鷹,隻有這樣,自己的帝王之路才會更加穩妥。

柳叙白在這暗場,一待就是十年,這十年之内,他沒有看到過陽光,終日徘徊在那封閉的空間内,牆縫中洗刷不去的血腥味他也見怪不怪,身邊的人不斷再減少,從一開始的數百人驟減到了幾十。

供柳叙白休息的通鋪邊的牆上,已經被他用刀刃刻下了無數個正字,這是他用來計算時間的方式,他很清楚,當十年期限将至之時,這裡的人将會迎來最後一場對決。

而活着的,隻能有一個。

“做好準備了嗎?”慕華辰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柳叙白的身後。

“殿下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柳叙白已不再是少年,說話也變得更加成熟穩重,這些年慕華辰經常來暗場看他,尤其是在考核之前,慕華辰都會同他聊上幾句,今日也不例外。

“來看看你,明日之後,你若能活着,便可離開這裡了。”慕華辰坐在柳叙白的床榻邊,嬉笑道:“開心嗎?就要重建光明了。”

“我是殿下的刀,理論上是不該有這些情緒的。”柳叙白淡淡說道,重複的殺戮已經讓他對這些同伴無法升起任何同情心,在他的眼裡裡,隻有慕華辰才是他唯一的家人。

因為隻有慕華辰,不會被輕易替換。

“很好,期待你明日的表現。”慕華辰很滿意柳叙白現在冷情又聽話的模樣。

“聽說,你還有個小字,怎麼從來沒同我提過?”

這樣一句如摯友般的交談讓柳叙白心緒一陣,他波瀾不驚的臉上閃現出一絲錯愕,在猶豫了半晌之後,他低聲道:“成為影衛之後,都要舍棄現在的名字,這是我踏入暗場之後上的第一課。”

“所以殿下不需要知道。”

“叫什麼,說來聽聽?”慕華辰似乎對于此事有着特殊的執着,柳叙白見他堅決,便也松了口。

“琅環,柳琅環。”

“行,那琅環你好生準備,明日我在觀戰台上等着你。”慕華辰十分自然的将柳叙白的小字講了出來。

這種伎倆瞞不過沈凜的眼睛,慕華辰此舉是給柳叙白吃了一顆定心丸,柳叙白的小字向來隻許親近的人喚,慕華辰這樣叫他,無非是想做實自己與他之間的羁絆,這樣一來,柳叙白勝出的可能性便被大大的提高。

看起來這個瑾王還真是對柳叙白很是在意啊,竟然花了這麼多功夫在柳叙白身上,沈凜看得出,這段記憶之所以會被收錄在神識空間,恐怕就是因為慕華辰的洗腦。

他讓柳叙白以為,他才是柳叙白一直想要的家人。

這樣的一個謊言,柳叙白居然真的信以為真,他是多想要一個家啊?沈凜不禁感歎道,越往下想,他就越心疼,這多半是因為柳叙白從前在邊關的遭遇,所以他才會如此渴求,隻可惜,慕華辰對他隻是利用沒有真心。

這一團餘響火焰到了尾聲,沈凜便趕忙點開了下一團繼續查看。

這浮現的場景沈凜記憶猶新,是瑾王府内的密室,十二樂師的秘密集所。

柳叙白在殺出重圍之後,便随着慕華辰回到了王府,直到來到這裡,柳叙白才知道,他的戰役還未結束。

他所在的暗場,也不過是慕華辰衆多訓練影衛的場所之一,在抵達王府之後,他需要接受更加專業的針對訓練,譬如茶道、曲藝等等,而他則被分化到了禮樂這一部分。

“還沒有挑中順手的樂器嗎?”回到王府之後,慕華辰便有了更多可以探望柳叙白的機會,所有的衣食住行也給到了上賓的待遇,在衣食無憂的狀态下,柳叙白越發對他信任,所以話語也不像從前那樣冷淡,畢竟他以為,這裡便是他的餘下半生的歸處。

“沒有,我對音律不是很在行。”

“比起擺弄這些東西,我更願意用劍将他們殺個片甲不留。”柳叙白唉聲歎氣道,他看着手中的琴甚是苦惱,這曲譜音律,他實在有些掌握不來。

“琅環,我要的,是一件暗器,不是明刃。”慕華辰坐在他的身旁,将擱置在琴案之上的譜子拿起,邊看邊說道。

“不會彈?我教你。”說完,便想着柳叙白的方向靠了過去,将他圈在懷中,握着他的手,在琴弦之上輕輕撥弄着,“你且将自己的殺心放下,慢慢來。”

指間點按間,一個個悠長的音節飄然而出,慕華辰琴藝精湛,在他的指導之下,柳叙白所有的錯音都被掩蓋,循環多次之後,那生拗的曲譜他便爛熟于心。

“這不是彈的挺好嗎?”慕華辰松開了柳叙白的手,而後贊許的說道,柳叙白搖搖頭苦笑,“是殿下琴藝高絕,我濫竽充數還行,但若獨奏,定然贻笑大方。”

“琴很配你,多練練吧。”慕華辰站起身,将曲譜交給柳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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