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時間便到了晚上,街道也熱鬧了起來,雖然鎮子不大,但是鎮民們的熱情卻十分能感染人,即便是初到此地的一行人,也不由得參與到了其中。
要說這中間最開心的應該就是蕭止了,有了柳叙白的保證,他也不用再拘束,在街攤上逛逛悠悠,時不時的還會購買一些零嘴和玩物,柳叙白怕他囊中羞澀,所以趁着分身不注意的時候,專程給蕭止又塞了一些銀兩,當然,他是打着分身的幌子送的。
玉蘭台對這種歡鬧的場景沒有什麼特别的感受,畢竟他是個閑不住的人,隻要有時間就會外出遊玩,比這裡更有趣的慶典他早看的膩煩,若不是顧及其他人,他才不會在這裡留宿。好在玉蘭台不是掃興的人,既來之則安之,他平時就喜歡逗着蕭止玩,這會子給了他機會,他當然會好好珍惜。
分身則一直陪在柳叙白的身旁,時不時的偷偷側目觀察着他,柳叙白則看着眼前萬家燈火的場景心有觸動,雖然他外出任務的時候見過許多這樣的景緻,但多數是以旁觀者的身份路過,從沒真的參與其中。
如今親身力行,确感歡愉,他望着一旁的燈籠出了神,這是他沒有見過的樣式,這燈式為毛竹編織的球狀,分裡外兩層,十二根竹篾擁成内燈,盛至燭火,蒙紅綢後置入縱橫兩方的支架内編紮,燈底襯一塊重鐵維持穩心,然後依樣制作外燈,大小相疊,外側翻滾而燭火不滅。
“喜歡嗎?”分身側頭詢問,柳叙白剛點了一下頭,就發覺自己早過了那個玩鬧的年紀,随之又搖搖頭,“喜歡,看看就好。”
分身将銅錢丢在攤位之上,挑了一個最為精緻的遞給柳叙白,“喜歡就買一個,人生在世總要及時行樂,錯過了不知道下次何時才能遇見,不必委屈自己。”
這樣的偏愛,讓柳叙白睜大了眼睛,他受寵若驚的接過滾燈,心中無比歡喜,他很慶幸分身沒有嘲笑他的幼稚,而是盡可能的用自己的方式來滿足他的願望。
雖然這滾燈僅需幾錢,但對于柳叙白來說,這是彌足珍貴。
“謝謝!”柳叙白的感謝發自内心,臉上的笑容也燦爛如花,見他如此高興,分身的心情也被帶動起來,要知道他自打受傷之後,整個人就如同未出閣的姑娘一般,窩在他的将軍府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花銷節儉到讓玉蘭台都看不下去,沒少為此奚弄他。
但不知為什麼,他卻忍不下心讓柳叙白陪他一起過這清貧的日子,所以但凡柳叙白開口,他會想方設法的達成所願,這種不計後果的沖動,他在柳叙白入府後,不知犯了多少次。
卸下面具後的兩人,都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似乎在這個無人認識的小鎮裡,他們都可以肆意的做自己,将平日壓抑的心緒全數釋放出來。
雖然這種惺惺相惜的感情并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二人也都在繼續扮演着自己現有的身份,但這一舉一動中,似已訴盡千言。
滾燈内的燭火翻動,像是無法抑制的心意,他們就這樣凝視着彼此,不必多說一詞一句,目光中的映閃的燭光,已将兩個孤獨的心照亮。
一聲鑼響之後,人潮向着鎮外聚攏,這鎮子雖然不大,但是卻專門為這慶典造設了一面高牆,用于登高表演,此刻的鑼聲應該是做提醒之用,想必是所謂的打樹花要開場了,柳叙白與分身行的慢,隻能站在最後邊,這時玉蘭台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一把扯住分身便朝人群裡拖拽。
“慢慢悠悠的,要不是我先帶着蕭止占了了好地方,你們就沒這眼福了。”
“快!給小爺說聲謝謝。”
人群的吵鬧聲淹沒了分身的回罵,他被玉蘭台拉着,與柳叙白的距離也開始分遠,這麼多人,走散了就不好了,雖然很是冒犯,但分身還是在這慌亂之間牽起了柳叙白的手,将他一起拉入人潮。
雖然這動作很是突兀,但柳叙白卻沒有如平常一般有所反抗,任由着分身牽拉着,那一刻,他的身體似乎不在聽自己的控制,而是跟着分身的動作一同前行,他們穿梭在擁擠的人群中,但柳叙白的眼中卻隻能看得到分身的背影,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起來。
高牆之下,一口爐子中正盛着滾燙的鐵水,幾個身形健碩的大喊從一旁走了出來,人們的叫好聲不斷,大漢們将八仙桌擡上,先是擺了幾小碟菜,又從一旁拿出一個陶制的碗,裡面裝滿粗砂,領頭的大漢将三炷香插在碗内後,将手中的黃紙焚盡,然後依次磕頭叩拜,顯然這是在為接下來的打樹花做準備。
“這裡才是最好的觀賞位,快點,說謝謝!”玉蘭台喋喋不休的在分身耳邊吵嚷,分身顯然沒打算搭理他,但柳叙白卻應聲道:“還是玉統領有先見之明,多謝。”
柳叙白這麼一說,反倒是增長了玉蘭台的底氣,他在分身背上拍了一把,将頭顱高高昂起,“你還是多跟柳先生學學吧,你看先生多通情達理。”
然後馬上又恢複了常态,對柳叙白道:“你是寒濯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後别叫什麼玉統領了,怪生分的,叫我蘭台。”
“恭敬不如從命。”柳叙白掩口輕笑,分身在一旁翻了個白眼,然後不情不願的說道:“行,看在琅環君的面子上,勉強謝謝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