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叙白就這樣與沈凜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不覺間,深暗的天空之下已浮現出一層魚肚白,僅僅是一縷光線,就讓天空中的血月顔色盡失,整個星河也突然失去了平日的璀璨。
二人就這樣看着那一抹光線逐漸擴大,直到半邊天色都被照亮,旭日浮半,将整個世界劃分成冷暖雙調,藍霾褪去,橙暖鍍上,一道明顯的陰陽界限開始向着大地蔓延。
時間剛好,沈凜取了朱墨出來,在之上暈染片刻,便将畫紙送到了柳叙白面前,“琅環君瞧瞧,畫的可還算中意?”
柳叙白接過畫紙,上面描繪的,正是此刻的場景,唯獨有一處與現世有異,沈凜将宋景本人也畫在了圖上,不偏不倚,正是牌位放落的位置,宋景雙手撐在身子後方,仰頭看着徐徐升起的白日,身旁坐着沈凜,還有躺在躺椅上指着日出的柳叙白。
沈凜刻意将三人背後的陰影加暗,好讓迎面的光芒更加耀眼,這樣鮮明的對比之下,畫面也變得極有沖擊力。
光與影,白與黑的交融,這正是宋景一生的追求。
沈凜這幅畫,當真是用心至極,柳叙白很是滿意,他轉頭對沈凜說道:“給你師弟看看吧,他一定喜歡。”
沈凜會意,将畫紙墊在了宋景的牌位下,而後淺笑道:“宋師弟,這魔宗的日出,好看嗎?”
明知道不會得到答複,但沈凜還是執意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就如柳叙白所說,或許在更高的維度之上,宋景整俯瞰着這個世界,所以他們的對話,宋景也一定聽得到。
不知是遇對了時機還是宋景在天有靈,就在沈凜問出問題後,院子中那向陽而生的野花竟然都在同一時刻競相開放,雖然比不得外界那些叫得上名字的名貴花草,但這些野花卻以星點密布之勢将原本僅有的綠意裝點的更加生機盎然。
恰如宋景本人一般,雖然普通,但卻不平凡。
“看來,你師弟也很喜歡這畫。”柳叙白笑道,躺了許久,身子骨有些酸疼,他便站起身伸了伸腰背。
這神庭的日落,魔宗的朝陽,他算是看全了,宋景的遺願,也算是達成,現在隻差同葉冰清的賭約了,柳叙白轉頭對着一旁收拾筆墨的沈凜問道:“寒濯,這一夜,喬大哥能說服兄長嗎?”
“說服?還是睡服?琅環君你好好說話。”沈凜毫不掩飾的戳穿了柳叙白之前的計劃,他擡眸挑眉道:“自信點,喬大哥既然聽了你的建議,那兄長就一定會答應。”
“何以見得?萬一兄長同玉京一樣,死活不讓喬大哥碰呢?”柳叙白問道。
“簡單,一會等他們起來,看看便知道了。”沈凜好像對此有着莫名的經驗,他将柳叙白拉過來低聲說道:“琅環君難道不記得,你在魔宗同我初次嘗歡後,第二日醒來是什麼樣子嗎?”
要放在平時,柳叙白肯定毫不猶豫的給沈凜一腳,但是此刻,他卻認真琢磨了起來,當日的自己定然是有些羞澀,所以人前總是刻意遮掩歡愉後的痕迹,而相對的,沈凜因為得逞自然滿臉自豪,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這種鮮明的對比,有經驗的人隻要一打眼,就能看的出來,想到這裡,柳叙白還是決定踢了沈凜一腳,當日自己沒報的仇,今日說什麼也要找回來。
“哎呦,琅環君,你就不能看在我畫了一宿的畫的份兒上,心疼心疼我嗎?”沈凜揉着被踹痛的大腿抱怨了起來,這都是什麼年節的仇怨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要報。
“心疼?你不說我還沒想起來,我可不止這一筆賬沒有和你算。”說完,柳叙白竟轉身回了房間,不知從何處摸了把戒尺出來。
他将戒尺放在手中颠了颠,而後對這沈凜厲聲道:“你是自己跪還是我過去讓你跪?”
這還沒成親,就已經要開始訓夫了嗎?沈凜有些驚訝柳叙白的行為,但是誰讓對方是柳叙白呢,讓他跪他哪敢躲,所以膝蓋一軟,二話不說的就準備跪下聽訓。
就在他膝頭即将觸地之時,柳叙白眼疾手快的将躺椅上的軟墊丢在了他的膝下,他是要罰沈凜沒錯,但是得把握分寸,所以該給的甜頭,還是要給。
“上次在夢間一方,你是真長本事了是吧?”柳叙白用戒尺指向沈凜,“雖然是阿肆和宋景的安排,但是你也逃不了,誰給你的膽子,敢丢下我?你可真有能耐。”
這話乍一聽是在責備,可沈凜越聽卻越覺得是柳叙白在撒嬌,一時間竟不覺的笑出了聲,“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該罰該打,琅環君說的都對。”說完,便将雙手呈于身前,等着柳叙白責罰。
笑?還敢笑?柳叙白氣不打一處來,戒尺啪的一聲擊打在沈凜的手心,“是我平日太縱容了你是嗎?這種關頭,你竟然又出爾反爾,沈寒濯,我可是守約了,你怎麼又開始了?”
“是是是,是我犯錯在先,琅環師尊若是覺得不解氣,再多打幾下。”這戒尺的力道對于沈凜來說不痛不癢,多挨幾下他也不介意,比起挨罰,他更想多看看柳叙白撒嬌。
“要不,我給琅環君磕一個?”
“你!”柳叙白被沈凜氣的牙根發癢,手中的戒尺更是毫不留情的落在沈凜手上數下,“我到底是怎麼教出來你這麼個逆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