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下地了嗎？”陸勳冷不丁地問道。

“……能。”盡管貪戀寬厚的代步工具，甯帆還是實事求是。

幾乎是一聽到甯帆肯定的回答，沒有任何猶豫陸勳就立刻放下他。

“還遠嗎？”陸勳四周張望，目之所及的暗色金屬通道跟沒有盡頭似的，每個拐角都驚人地相似，幾乎分辨不出自己身在哪裡。

甯帆走在了他前面，腳步踏實後身體輕微晃了晃。

“不遠，直走左轉再左轉就到了。”甯帆稍微回想了一下地圖和剛剛他們走過的路線便給出方向。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這塊區域的系統中樞，這裡屬于維坦公司旗下的貨運基地。

盡管挂着星際貨運的名頭，但作為星際周轉中樞日益發展，實際上因為地域歸屬在聯邦帝國之間的的公域三不管地帶，有地有資金背地裡早就發展出一條灰色的産業鍊。地底早已建設出完善的地下貨儲工程，甚至為了抵禦星盜的進攻，這裡的防禦工程也是相當地出色。

為了便于管理、防止逃竄（之前有過運輸活物跑出貨艙亂竄的案例）還有火災等，每塊地區都劃分出單獨的控制系統中樞。

不僅是為了離開這裡，那裡也是甯帆遵守承諾、獲取信息更快的地方。

“你怎麼對這裡這麼熟悉？”陸勳有些狐疑。

“還好吧，這裡很遵循地下建築規制……你打頭去看看裡面有沒有守衛。”

處于服從關系下他還是很配合的，雖然這是陸勳單方面定義的，聽着甯帆的“指揮”也不像指手畫腳那般刺耳。

很快陸勳就打探回來了。

“沒有守衛，但門鎖着。”

甯帆倒是松了口氣，估計不在維修期間全靠機器自動化運轉，隻有鎖的話好辦多了，對付機器他更在行。

開鎖前他還留意了下監控方位才下的手，陸勳站他身後，看得清他的一舉一動，他甚至能感覺到陸勳的目光如有實質般落他身上。

帶着濃重的審判意味。

甯帆仿佛是個被逮捕的嫌犯在候審前準備接下來的自白，企圖在短時間内思考出一套邏輯閉合的證詞。

緊張幾乎讓他的胃縮成一團。

往日娴熟的技巧忽然在手下變得有些笨拙。

但直到他打開門陸勳什麼都沒問，看着陸勳走進控制室的背影，甯帆卻油然而生一股莫名失落感。

他對我沒有一絲疑問嗎？還是不重要了？

——隻要他問點什麼，或說點什麼，什麼都行。

而不是緘默不語。

半響沒見甯帆跟過來，陸勳回頭就見他低着頭怔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發什麼呆。

“還不快過來？”

“噢噢。”甯帆回過神，搖搖頭甩掉剛剛不切實際的想法，從控制中樞調出地圖和監控看了起來。

甯帆一口氣開十多個分屏，十指如飛地操控面闆。

短短幾分鐘就将需要的信息收入眼簾。

略顯空曠的控制室内隻剩機器運轉的白噪音和甯帆觸碰面闆的聲音，靜谧得甯帆不免容易走神。

從見面到現在陸勳總共對他說了九句話，關于他的隻有三句。

其中一句還是吐槽他弟的，也算是跟他有關。

是不是說明他對我有三分之一的在意？

胡亂想着甯帆自己都覺得好笑。

為了中止亂想甯帆忍不住找點話題：“你去過了我之前給你的坐标？”

這也是之前他沒想明白的地方，從他們分開後去那個坐标再到這裡，時間上根本跑不過來。

所以當他發現冷庫裡跟随他們的家夥是陸勳時幾乎克制不住地欣喜若狂。

甚至那一瞬間生出了陸勳是不是專程來救他的錯覺，居然連自己的任務對象都能舍棄。

他居然這麼在意我！

但自己之前沒洩露過行蹤，自己的盟友也不會輕易出賣自己。

冷靜下來理性翻身占據上風，心情幾乎瞬間從天堂跌到地獄。

陸勳完全不知道短短幾秒鐘甯帆心路曆程是如何的跌宕起伏，隻是本能地讨厭問他的行蹤，總覺得甯帆想利用他做點什麼。

“你又知道了我沒去？”

甯帆沒接這句，狀似調侃地開口：“我還以為你找到一個消息比我還靈的消息商，你看——”

說着手指點了點監控上的一閃而過的身影。

陸勳湊過來看清後真的驚訝了。

殊不知甯帆的目光僅僅掃過一次屏幕後就落到了他的身上，淡定地陳述道。

“沒想到他也來到了這裡，既然之前給你的消息有誤，我會負責到底的。”

陸勳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銀發身影上，但目光很快就轉向目标身邊跟着的礙事家夥上。

若是眼神能刀人，陸勳早就刀了屏幕裡這礙事家夥不知多少遍。

陸勳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沖進屏幕裡去，聲線裡全是殺氣：“他們現在在哪裡？”

“過來把瞳孔、指紋錄一下，我用後台開下通行權限。”甯帆在一旁招呼他過去。

“别急，路線我都記住了，我會帶你找到他的。我承諾過的。”似乎是安撫陸勳，又像是甯帆對自己說的。

轉身離開的時候，甯帆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盡管他清楚大概率會得到拒絕。

“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

陸勳回頭遞給了他一個這還用說的眼神，幾乎不過腦地說：“就憑他3S精神力，你2S。”

這個回答毫不意外，盡管甯帆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理由，但陸勳實實在在拒絕了。

甯帆頓在原地，喃喃道：“是啊……這還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