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軍突襲的速度快到他們來不及反應,而且可能掌握了他們大概的戰略排布。酒館内部防禦系統隻有昆柴跟小伍有權限,專門趁他不在的時候進攻酒館據點。
到目前為止酒館的防禦系統都沒有打開,說明小伍不在酒館,但也不在單烨那邊,也不在鏡頭裡被抓的雌蟲中。明喉也同樣下落未知。
有時候沒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
單烨那頭的聲音夾着機械噪音:“根據公域管理法,無确切罪名罪證前不得行刑,隻要在管飛星扣下罪名前,他們都是安全的。”
但單烨沒說的是,他也當過邊境軍,這裡面可操作空間有多大他能不清楚?這麼說不過是寬慰昆柴。
“都清空了嗎?”昆柴忽然沒頭沒腦問了句。
那邊一陣金屬碰撞聲後單烨才有空回複:“空了,換路線大概比預計稍微遲點彙合。”
昆柴慣例叮囑:“嗯,萬事小心。”
單烨在另一頭大喊陸勳的名字,隐隐都能聽到空蕩的回音——
“陸勳,把光腦寄存在你身後的保潔機器裡。”喊完單烨匆忙低頭調試,做出發前最後的準備。
耳邊保潔機器的馬達運轉忽然變調,單烨奇怪地擡頭看去,見陸勳居然扛着空轉的保潔機器走來。
“……把那個保潔機器留在這。”沉默了下,單烨命令道。
陸勳差點懷疑自己聽錯了,指着保潔機器:“你是說把我的光腦丢在這裡?”
單烨同時也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執行過機密任務,連這點常識也沒有:“難道你以前出任務,都帶着可能帶着隐私信息、沒有改裝容易被黑客定位的光腦?你的教官就沒教過這樣是違法規定的?”
陸勳語塞,目光仍是執拗地盯着保潔機器,不肯放手上的保潔機器下來。
“一般出任務前都找地方先寄存重要物品,這次比較突然,結束後找會裡報銷光腦費用。”單烨解釋道,注意到陸勳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頭,忍不住催促,“要出發了,快點上來。”
艙門在眼前緩慢閉合,陸勳眼睛都舍不得離開不得不丢棄的光腦。那個光腦不止是甯帆給他買的,裡面還有一張來曆不同尋常、存着他不堪失誤的芯片。
視線裡的保潔機器被艙門裁剪圖片般越截越少,隻剩根天線時,陸勳覺得好似什麼東西即将失去。
身體快過腦袋彈飛出去,握拳快準狠砸碎光腦,兩指迅速從碎片堆裡夾出芯片返回,堪堪趕在艙門隻夠他側身而過時擦過門框。
“你!”單烨急得隻發出一個音節,看清陸勳指間夾着的東西,最後妥協道:“以後千萬要提前注意。”
陸勳捏着手中芯片的棱角,心下忽然就比之前安定了不少,邊想沒有以後了。
目光漫無目的地打量艙内,身後堆了一堆金屬封鎖的箱子,全是剛剛他跟單烨合作搬上來的。擡的時候仔細聽還能聽見裡面有液體搖晃的聲音。
他路上一直惦記着之前甯帆說的越快把安然帶走他就離死期越近,還有單烨說有必要告知他的事,問了隻回答等有空慢慢解釋。
“現在總該有時間說我該知道的東西了吧。”陸勳跟駕駛窗上單烨的倒影對視。
單烨開口的語調放得很輕,仿佛生怕驚跑停留在樹梢的蝴蝶:“你的真實出身不是帝國,對嗎?”
沒有聽到陸勳反駁,單烨繼續說:“現在卻漂泊異鄉,隻帶着一個弟弟作伴,經常見你獨來獨往。稀有的發色眸色更是蟲族裡面少數種族,但在雌雄比數量嚴重不均等的現實下,數量越少的種族就意味着産出的後代會越來越少。”
“很快帝國開戰又會造成新的傷亡,以後行走在星際能見到和自己相似的特征的同類會越來越少。”
陸勳目之所及舷窗外到處都鋪設不知通向何處的管道纜線,視線妄圖透過層層堆疊的造物仰望遙遠的那片星空。
“所以?”
“隻有我們雌蟲也有強大的精神力才不會被挑剔的雄蟲所制約,被一種狂妄、自大得仿若另一個種族般的雄蟲,當成貨物肆意挑選、甚至改造。我們未來會不相信從天而降的神迹,但我們創造神迹從雄蟲手中奪取本屬于我們繁衍的權利。”
盡管陸勳沒有回應,但單烨知道他在聽。
“我不奢求你在沒和大家打成一片下,能立刻對未來會有歸屬感,但我希望我們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在認知上達成一緻。我們當下的所作所為,都是在為身為雌蟲的自己争取權益,更是在造福、延續我們各自的種族。”
“争取的過程往往是殘酷的,意味着沖突、甚至流血,可能都沒命活到神迹自我們手中誕生的那天。但生為雌蟲,我很驕傲。”
陸勳沉默地凝視倒影裡的單烨,單手握着的操縱杆宛若權杖,意氣風發得異常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