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咱們再去找安然一次。”陸勳平靜道,從思索到開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甯帆,陸亭眼神裡的不滿幾乎要化成實質。
流水線有節奏運轉的轟鳴下,陸勳似乎隐隐聽見甯帆歎了口氣。
“如果我提供一個更有效率的方案呢?”甯帆換了個姿勢悠悠道,雙手撐在盤腿的膝蓋上,坐在高處恍惚有種模仿聖者傳達箴言的錯覺。
陸勳反應極快地沖到他面前伸手要捂甯帆的嘴,幾乎不用想都能猜到甯帆講的絕不是什麼好方案,但仍舊遲了一步。
“我來教你們一個利益最大化的方案——
弄死我,把我的屍首帶回銀輝族,讓你們族長出面主動送給帝國示好,提前找昆柴統一好跟未來會的口徑,把我的死栽贓給聯邦邊境軍,鬧大一名帝國貴族2S雄蟲的死亡事件。用我的死聯合銀輝族跟帝國攻打聯邦,遠比你們單獨一族對抗帝國能獲取的利益大得多。”
甯帆打量着兩張臉上截然相反的神情,一者貪婪一者憤怒,自顧自地補充一句。
“要知道,帝國明面上認證的2S級别雄蟲才不到十個。”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還能恪守本心嗎?
他迫不及待地期待陸勳的反應,陸勳心思幹淨直白得讓他格外有污染欲。哪怕被他關起來、答應不平等的交易條件,但陸勳永遠把族群利益排在報複他前面,是洗腦訓練的結果還是陸勳真的萬事不過心?
快到來不及躲閃甯帆臉上就挨了陸勳一巴掌,頭都扇偏了。
“你就這麼喜歡用死亡來試探我?假定各種遠在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是不是瘋了!”陸勳吼道,氣得胸腔不住起伏,怒火在眼中熊熊燃燒。
陸亭來不及阻止隻往前踏了一步,就聽到響亮的巴掌聲定在原地,一頭霧水地來回看他倆。
甯帆冷笑,手指摸在臉頰上确認傷勢:“放聰明點才不會被玩死。”
“對,你夠聰明!想到把自己弄死的方案對你又有什麼好處?!”陸勳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蹦出,拳頭因為怒氣手背青筋暴起。
“陸勳你才瘋了,這麼好的事為什麼不幹!”陸亭簡直恨鐵不成鋼。
甯帆揚了揚眉,舌頭頂了頂火辣辣的腮幫,順手從旁邊設備裝置上卸下冷凝管,冰冷極大緩解了臉上疼痛。
陸勳隻對同伴搖搖頭,越看陸亭焦急的神色越覺陌生:“這不是我們的任務,而且用這種方式赢得也……不光彩。”
“光彩?我們族被他們喊蠻蟲蠻族,被奪走屬于我們的地盤難道就光彩嗎?”
陸亭揮舞起拳頭砸向陸勳,他們之間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你别逼我。”陸勳警告他,擡肘防禦。
“明明能得到更多更好,你就是個死腦殼!”陸亭急得破口大罵,手下一味攻擊,逼得陸勳也開始反擊。
怒火、戰火一觸即發,就連空氣中浮動機械運轉排出的特質金屬味都在隐隐助興。
甯帆穩坐高台眯着眼欣賞戰局,冷凝管轉了個方向繼續降溫。
他倆沒有化出蟲形,純純血性上頭肉搏,你一拳我一腳,不知不覺越打越靠近平台邊緣,甯帆不介意做個推手。
趁陸亭靠近邊緣的瞬間,精神力實體化迅速将他拽下平台!
陸勳錯愕地沖到平台邊緣,試圖伸手拉他回來。
甯帆怎麼可能讓陸勳拉回來,精神力暗暗發力,陸亭下墜的速度變得更快。
陸勳駐足愣了會才回過神,猛然看向甯帆:“你動的手?”
“對,”甯帆大方承認,“掉下去不過磕幾下,況且有蟲翼摔不死。”
但陸勳内心卻切切實實松了口氣,同族相殘他根本下不去手。
陸勳的視線不由聚焦甯帆冷凝管挨着的臉頰,半邊臉紅腫,他有下這麼大力?
僅有的一絲愧疚在對上甯帆戲谑的眼神散得一幹二淨,腦海裡不斷思索甯帆剛剛的話語。
“利益最大化?”陸勳反複咀嚼這個詞,甯帆之前教過他——
「通過利益順藤摸瓜,掌握了對方目的幾乎就等同于抓住了弱點,你就可以開始随便提價碼了」
“那你的目的,你的利益又是什麼?我隻看到了我的利益。”陸勳凝視着甯帆的雙眼,試圖看出點什麼。
一旦抓住重點,思路變得越來越清晰。
“這麼做,我免于責罰,甚至給族裡找到翻身機會,帝國也得利。整個過程損失的隻有你,失去了性命,我不相信……你沒有私心。”
對着甯帆那張到現在挂傷都還帶笑的臉,隐隐帶着幾分鼓勵的期許。
陸勳繼續說了下去:“你可是個不肯吃虧的消息商。”
甯帆支着下巴問他:“嗯,腦袋聰明了點,那你說我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陸勳仰着頭思索,他還是第一次站立視角仰望甯帆,卻隐隐見甯帆耷拉的領口裡有什麼東西反着光。
陸勳忽然發覺一件奇怪的事,相逢後甯帆一直穿着這件跟以前穿衣風格截然相反寬大到不合身的夾克,拉鍊永遠拉到頂點,哪怕在動情的時候都不曾拉下。
他感覺自己仿佛抓到了點關竅,離真相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