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洛薄洗漱完,傅若寒已經起身了,他坐在園子裡。清晨的院子很昏暗,他卻沒有點蠟燭,而是借着天光讀者自己手上的書。
他的眼眸四琉璃般幹淨,洛薄覺着自己生病了。
身上燥熱,呼吸也不暢,就像是被氣壞的土地公公。
洛薄調皮,總是不經意間會氣壞仙湖山的土地公公。
……
傅若寒擡起眼睛,與洛薄雙目對視。
“早……早上好呀!”洛薄先開口,打破了僵局。
傅若寒的嘴角難得沒有勾起,他摩挲這竹制筆杆,眼眸如墨色的黑夜,看不清眸底的神色。
洛薄覺得眼前的氣氛不太對,草食動物的警惕性立馬讓他産生了戒備。
天色大亮,洛薄現在可以看清傅若寒的神色,他的唇邊始終擒這淡淡的笑。
這讓洛薄覺得心落到實處。
現在已是辰時,洛薄洛薄看着石桌上的紅薯和紅薯葉犯了難。
人可不是兔子,整日吃這些,怕不是連過冬的肥膘都長不出來。
“需要我帶什麼東西嗎?”傅若寒的開口打斷了洛薄的思緒。
洛薄太好懂了,隻要站在他的面前,他想什麼都可以從他的臉上看出。
傅若寒的屋子沒有李家那麼漂亮,洛薄思索了片刻,最後還是搖搖頭了。
他已經想到了。
他的眼睛亮了一瞬,或許這個可行。
但傅若寒接下來的消息倒是讓他失望極了。
“劉叔這幾個月都要去鎮上拉貨,今年可能沒有辦法借到牛了。”傅若寒看着他的眼角一下子耷拉下來了,“不過,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地。”
“太好了。”洛薄盡力地給自己當一個小尾巴,傅人寒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
“我們準備出門了嗎?!”
他看着帶着鬥笠的傅若寒興奮地說道。
“稍等。”
“好吧。”洛薄身體緊繃,瞳孔放大。
突然,他的腦袋被放了一個東西,将他所有的視線全部遮擋住。
“好了。”傅若寒的笑容和往常一樣,确讓洛薄産生了想吃胡蘿蔔的欲望,他的耳邊隻有傅若寒的身影和你他的聲音,”現在我們走吧。”
他們來到了仙湖山下。
這一塊地,洛薄曾經來過這。
這裡荒蕪人煙,什麼都沒有,就連果子也不愛長。
沒有小動物願意來這。
這裡的雜草快比洛薄還要高了。
他仔細瞧,這種雜草他可不愛吃。先不說難拔,人類的手放上去說不定都可以刮出兩道口子。
但也不算太糟,隻要翻翻地……
“若寒?”
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傅若寒的眼皮一動,便轉過身。
“你怎麼在這裡?”那人說話的語氣不算好。
聲音的主人進入了他們的視線範圍内,他有高高的顴骨,嘴唇很薄,有着與傅若寒相似的眼睛。
他的語氣傲慢,“我正好要找你,你身子弱。這兩畝地肯定也沒辦法種。不如跟我們換塊地。”
“瞧你快死的樣子,到時候這幾塊地還不是要被其他人占了。”
洛薄一聽就不樂意了,他撸起袖子,準備好好教訓一下眼前這個傲慢無禮的人。
可一隻青蔥玉手擋在洛薄的面前。
見洛薄如此憤怒,他的語氣又像是施舍,冷哼一聲。
“好了好了,如果這麼不願意的話,我讓我娘和你談談吧。”他甚至不給傅若寒說話的機會,正眼都不瞧他一眼,連帶着旁邊的洛薄也懶得正眼看他。
“實在是太可惡了。”洛薄還想要給那人好果子吃吃。
他力大無窮,一定沒有人可以攔住他。
“想好種什麼嗎?”
傅若寒的問題讓洛薄的思緒一下子又回到了這兩畝地上。
洛薄揮着自己的雙手比劃,他一臉興奮,“這一塊種胡蘿蔔,這一塊種南瓜,那一塊都是蔬菜!可惜這附近沒有河,我們還可以種點水稻。濕透的水稻梗在角落裡發一發,過半個月就可以有稻稈菇,稻稈菇又香又甜,特别好吃。”
他說着說着聲音小了不少,“可是……要不我把他揍一頓吧。”
傅若寒:“我會解決的。”
洛薄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這件事情比種地還要重要。
發現你洛薄的情緒又變了。
“不高興嗎?”傅若寒低聲,“說出來好嗎?”
傅若寒的臉頰逐漸與洛薄靠近,洛薄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聲。他像是被一隻毒蛇緊緊纏繞。
不對,他可不是什麼毒蛇。
洛薄晃着腦袋,把自己腦海裡不靠譜的想法全部晃掉。洛薄偷偷打量傅若寒,他似乎很輕易就可以看清他薄薄皮膚底下流動的血液。
他的鼻尖可以細嗅到雪的清冷和墨塊的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