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薄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裝聾作啞也沒用,看你這身子,怕不是沒過幾年就要死了。現在地多一點少一點又怎麼樣?過段日子還不是塵歸塵,土歸土。”
傅若寒的雙眸冰冷。
他已不是之前還未及冠,帶着病弱母親的傅若寒了。
傅家伯母看着傅若寒神色冰冷,心裡也犯怵。
她氣急敗壞地催促讓身邊的兒子。
“快點去!别磨磨唧唧的。”
原本還在小道的二兒子立馬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往村裡頭跑去。
洛薄豎着耳朵聽他們之前的對話,一聽到了傅家大娘說是要叫人。
洛薄立馬警覺地跑出來。
傅若寒身子那麼弱,可别讓他們欺負了去。
他擋在傅若寒的面前,瞪着自己圓圓的杏眼,叉着腰。
“我沒事。”傅若寒在他的身後低聲道。
看着兩人的一舉一動,傅家伯母陰陽怪氣。
她的面目猙獰,像是一條淬了毒的蟒蛇,而她的兒子也如她一樣,死死盯住兩人。
“呦,這裡是哪裡來的外人來管我們傅家的事。一個哥兒住在别人家真不知羞恥。”
她說完,眼咕噜一轉,“聽說,你在李家那買了一個夫郎。”
“怕不就是這一位吧。”
傅家伯母的目光在洛薄的身上流連,眼神裡的嫌棄,擺在了明面上。
“既然有錢買夫郎,不如幫襯一下自家的兄弟,将這半畝地送我們。畢竟,我可聽說了,你李家欠你們二兩銀子,不僅有了夫郎你還拿回來一兩銀子。”
“你們年輕又沒孩子,一兩銀子也夠花了,也種不了兩畝地,我們一家幾口人剛好也夠了。”
她的眼睛裡都是貪婪,嘴邊的話語說的都是渴望。
洛薄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他的錢和你又有何幹系,憑什麼又給你。”
他生氣地想搓搓自己的爪子,把眼前不知羞又無恥的大娘擡起來丢出去。
至于丢到哪裡去,當然是越遠越好。
傅若寒的笑意淡淡的,似乎對于大娘的冒犯絲毫不惱怒。
他修長好看的手放在了洛薄的肩膀上,他的語氣淡淡,“沒事,你先去房裡休息,吃點胡蘿蔔。”
啊。
他經常生吃胡蘿蔔的事情被發現了。
不過。
洛薄歎氣。
他要尊重傅若寒的決定。
洛薄一步三回頭,走到了竈房裡,抓着胡蘿蔔哼哧哼哧地吃了起來,眼睛還在看他們的一舉一動。
若是他們動起手來,洛薄保證自己會第一時間沖上去,将那群人打的屁滾尿流。
哼。
……
傅若寒的姿态得體,禮數盡全。
将他們迎了進來,沏了一壺好茶。
裡正匆匆趕來,見到眼前的場景不免覺得有些焦頭爛額。
“你們家又有什麼事?”
“裡正。”傅家伯母立馬站起身來,“若寒要将半畝田地給我們,這不邀請您主持一下嘛,您坐,先喝一壺茶。”
裡正一聽,立馬知道怕不是傅家老大又在欺負侄兒了。
他想說句公道話但随即一想。
他時常收到了傅家送來的新鮮玩意和鎮上買的糕點。
裡正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思索了片刻,并未說什麼,隻是望向兩人。
“字契呢?簽好了嗎?”
傅若寒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裡正僅聽傅家伯母的一面之詞,絲毫不詢問傅若寒。
“稍等。”
傅若寒正如那些書生,眉眼裡帶着從容和溫和,嘴角上揚的弧度恰到好處。
“怎麼了侄兒?”伯母嘴上說的與她面上的表情相反。
裡正也停下摸着自己胡子的手,看向傅若寒。
裡正:“若是要給就盡快,我待會還有要事要辦。”
“我隻是想,這幾畝地不如都給了。”他咳嗽了兩聲,“我的身體不好,以往都是靠在鎮上抄書謀生。這幾日,老師收我為徒弟,讓我偶爾幫忙替他教導學生功課。”
老師?
裡正:“你說的老師……”
“過段日子我便離開這兒了,這屋子如果伯母想要……”
傅家伯母一聽,立馬大喜。
“真的?”
她若是能拿到這間房,他的兒子成家立業還能多拿一間屋子,何樂不為。
她自然面露喜色,可裡正聽了反而憂愁。
他家小兒子今年便打算在鎮上的私塾讀書,若是這一次得罪了傅若寒。
說不定托關系讓幺兒讀書也會被攪黃,也說不定進了私塾,先生便啥也不教給自家幺兒了。
他雖然是裡正,但手也伸不到鎮上去。
今日看傅若寒的語氣似乎是自願的,但傅家是什麼人,他也清楚。
若今日幫他一把,以後說不定能還自己一把。
裡正權衡了利弊,轉變了自己的口風,“不行。”
傅家伯母的臉色一變,“您說的這是什麼話?”
他佯裝生氣,大聲呵斥,“既然傅二與傅大早就已經分房了。作為伯母你更不應該占了侄兒的地兒,以往的事我既往不咎,以後你别用這事叫我過來了。”
“半畝地也就算了,連侄兒的屋子都要占了去,實在是過分了。”
“回去吧,這事,我不同意。”
裡正不同意,傅家伯母就算是私自簽了地契,沒了裡正的主持,就算是鬧到了衙門也沒用。
沒了見證人,這自然不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