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郁蘿從地上爬起來,她還是沒有勇氣回頭去看秦烈,她彎腰去撿地上的書包,想着垃圾得帶走啊。
就這麼幾下動作,她身上的繃帶散落的更多了。
郁蘿下意識用手去擋,卻又在瞬間反應過來,還擋什麼啊?不擋了!
她破罐子破摔。
甚至惡狠狠的想,最好能把秦烈吓一跳。
一具會說話會走路的骷髅,可怕吧!
秦烈的注意力全在她起身時說的那句話上,他艱難開口:“你要走?去哪裡?”
這一刻,他比郁蘿還害怕,眼睛緊盯着背對着自己站在那裡的郁蘿,恐懼着郁蘿會在眨眼間消失不見。
郁蘿心想,當然是躲起來啊。
但她不傻,沒把這話直接說出來,隻說:“當然是回我該去的地方了。”
頓了一下,她雖然生氣秦烈把自己逼到了這個地步,可又感念着他到底是自己生前的好朋友,甚至在自己失蹤後一直在找自己。
“秦烈,謝謝你啊。”郁蘿喃喃,更像是自言自語,可身後秦烈驟然逼近的聲音把她吓了一跳。
“你打算去哪裡?”秦烈就站在郁蘿的身後,離她不過半步遠。
郁蘿吓了一大跳,抱着髒掉的書包就想逃離,卻被秦烈一把抓住了胳膊。
一瞬間,郁蘿跑出去了幾步,胳膊卻留在了秦烈手中,她和自己的胳膊之間還留着一根長長的繃帶。
郁蘿轉身看着這一幕,噼裡啪啦,她的手在秦烈手裡碎了,散成許多碎骨掉落在地上。
“啊……”郁蘿破罐子破摔個徹底,她看着秦烈,惡聲惡氣,“我根本就不是人!怕了吧!”
掉落在地上的碎骨開始自己動了起來,朝着郁蘿靠近,隻有被秦烈抓在手裡那根骨頭沒動。
秦烈也終于看清了她繃帶下的模樣,沒有皮肉,并不猙獰,更不是他記憶裡那張熟悉的臉。
隻有白骨,還有空洞的眼眶裡兩簇鬼火。
有那麼一瞬間,秦烈覺得這是夢,是他從前無數個日夜裡反複出現的噩夢,是他以為找到她就不會再出現的噩夢。
郁蘿想把自己的手骨拿回來,她自己失去了一根小拇指和一塊牙,她不想再失去一根骨頭。
可她看着秦烈,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那裡,那張硬朗的臉變換着神色,茫然、痛苦、絕望、後悔……
無數情感交織着,竟讓秦烈的神情變得猙獰起來,他赤紅了眼眶緊盯着郁蘿,握緊了手中的白骨,手背青筋暴起,他的手卻在顫抖。
現實情況和郁蘿預想的不一樣。
是很不一樣。
秦烈哭了。
郁蘿愣在原地,她有些手足無措,結結巴巴開口:“不……不是吧,你是被吓哭了嗎……”
她越說聲音越小,她很清楚,秦烈根本不是被她真實的模樣吓哭的,他的悲傷那麼濃烈,濃烈到她根本做不到視而不見。
原來她的死亡讓他這麼難過啊。
郁蘿也很難過,因為秦烈的難過而難過,她看着他,想安慰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這麼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她擡腳朝他走近,走了幾步,直到在他面前站定,然後她遲疑着朝秦烈舉起了胳膊。
在她抱住秦烈之前,秦烈先一步伸手将她抱進了懷裡。
他終于又抱住了她,卻讓他這麼痛。
郁蘿愣了一下才擡起手回抱住他,因為還有一根骨頭在秦烈手裡,她隻好用僅剩的那條胳膊抱他。
“其實也還好啦……”郁蘿斟酌着用詞,還是努力想要安慰他,“就是抱起來可能會有點硌……”
秦烈隻是抱着她,一直沒有出聲說話。
過了很久,郁蘿擡頭,從上方枝葉空隙往外面看,她道:“好像快天亮了,我們是不是得回去了啊?”
大概是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秦烈這才緩緩有了動作。
他松開了她,低着頭看她,眼眶還是紅的。
“唔……好像馊掉了。”郁蘿低頭看自己手裡的書包,本來夏天溫度就高,她打包好的飯菜又被悶在書包裡,不壞才奇怪。
她想打開書包看看,可一隻手實在是不好操作,她隻好看向秦烈,提出:“那個……能不能把骨頭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