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齊修遠一點頭,嚴肅地說。
陳星從櫃台出來,帶他往機器那邊走。
這讓陳星想起很久以前,他們剛認識的時候,好像也有似曾相識的一幕。不過那時候他的服務不誠心,隻是為了得到一個星星好評而已。現在不一樣了,陳星認真地操作機器,同時提醒齊修遠跟着機器指引把書放進還書簍裡。他的表情嚴肅,嘴巴裡卻說着跟工作毫不相幹的話:“你怎麼來這麼早啊。”
齊修遠壓低聲音,說:“我提前結束工作,就過來了。”
“可是我還沒下班。”
“沒關系,我去閱覽室坐一會兒,等你下班。”
“咳咳。”旁邊有人經過,陳星趕緊低頭,清理一下臉上的笑容,“那你得等我一個小時。”
“沒關系。”
“那等下我下班了在門口等你嗎。”陳星說着,把讀者卡遞給他,“書剛好今天到期,明天開始就要交罰款了。”
“不好意思,我最近比較忙。”齊修遠接過讀者卡,小聲地說,“那我上去等你。”
“好。”
兩人像特務接頭一樣,完成一場會面。
晚上去打台球,這是為數不多用到手比腿多的運動,陳星玩過兩次後就沉迷了,隻是技術比較菜,還需要多加練習。七點半,兩人在大門口碰面,陳星左右看看,說:“去哪裡吃飯?”
“去吃火鍋吧。”齊修遠說,“台球館附近就有一家。”
“那要提前訂位置嗎?”陳星掏出手機,“我來訂——”
“不用,我訂好了。”
“哦。”考慮得真周到啊,陳星心想。
上車,陳星和以往每一次一樣,坐在副駕駛。傳說副駕駛是女朋友的專座——不,也可以是男朋友——不不,陳星的大腦内部過于活躍,導緻他遲遲扣不上安全帶。
“怎麼了?”齊修遠打開照明燈,探身往這邊看,“扣不上?”
陳星本來已經找到扣眼了,聽他這麼問,故意把鎖舌往旁邊移了移:“啊,是的……”
“我來。”齊修遠說,接過安全帶,“咔哒”一聲扣緊,“好了。”
“謝謝。”陳星說。
“不客氣。”齊修遠說,發動車子,倒車出庫。
吃完火鍋剛好八點半,台球室營業到十一點,算一算他們可以玩夠兩個小時。陳星沒什麼經驗,齊修遠就教他玩比較簡單的中式8球,這也是台球室最常見的一種玩法,一共16顆球,一顆母球15顆子球,全色球1~7号,花色球9~15号,雙方選定花色後将自己的球全部擊入袋中,最後再擊入8号球,誰先打完誰就赢。
規則很好理解,可玩起來卻不容易。齊修遠是老手,陳星看着很偏的位置他都能擊中,有時候拐好幾個彎都能進去;輪到他時,他連杆子都不會握,還老打偏。這一把他是全色球,想把在袋口邊的5号球打進去,可中間隔了一個3号球,不能直接打,他就想先把主球往桌邊打,再反彈回來撞擊5号球,把5号給撞進去。這是齊修遠教他的一種技法,他到現在都沒有運用成功過。
陳星繞着桌角走來走去,彎腰調整角度,怎麼調都不對,這可就難辦了,要不打其他球好了。
齊修遠在旁邊看着,說:“往我這邊來,球杆偏左,用力把主球打出去。”他走到桌前,用球杆在台面上比劃着,“然後球會撞到這兒,再順着這個方向彈出去,剛好撞到5号球的中心——”
陳星仰起臉,茫然地說:“啊?”
“你過來。”齊修遠放下球杆,做出一副手把手教他的架勢。
“哦——”陳星一下也沒有猶豫,走過去,按照他說的擺好姿勢,“這樣?”
“不是。”齊修遠彎下腰,扶着他的手,糾正球杆的角度,“這樣,往中央打——”他松開手,直起身,“打吧。”
就這樣?陳星有點失望,好像還不夠貼近。他的心思并不完全在球上,撞出去的時候果然歪了,白球還差點被他打進袋裡。
“額。”他站起來,尴尬極了,“好像難度太高了。”
“沒關系,給你一次機會吧。”齊修遠抓住主球,放在5号球前面,這是公然放水,“打吧。”
陳星走過去,剛要打進去,齊修遠說:“你握杆的姿勢又錯了,手要張開,立起來,不要趴下去。”齊修遠像個嚴厲的老師一樣,轉一圈過來糾正陳星的錯誤。
陳星額上的汗都下來了,“好的。對不起,我老是忘記。”調整好姿勢,他把球杆推出去,角度很正,5号球輕輕撞一下就進去了。
“不錯!”齊修遠說,啪啪拍了兩下手掌,以示鼓勵。
陳星摸摸鼻子,提着球杆往後退:“到你了。”
齊修遠隻剩下三顆球,直接一杆清了。他打得正起勁,黑八撞進去,正高興呢,回頭一看,陳星在後面一臉的悶悶不樂。
齊修遠心頭一驚,想起來他之前說的:“打不過不高興,被讓着也不高興。”他怎麼給忘了呢!
陳星确實挺郁悶的,不過他郁悶的不是齊修遠不讓着他,而是打完一把,他都沒找到機會跟齊修遠親密接觸——
雖然有這種想法挺龌龊的。但他是一個普通人,隻是想跟喜歡的人多親近一點而已,這把沒找到機會,隻能下一把了。
他這麼想的時候,齊修遠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說:“你生氣了?”
“什麼?”生什麼氣?陳星頭頂兩個問号,“生什麼氣?”
齊修遠納悶,難道是我想多了?算了,下把讓讓他吧:“再來一把!”
擺好球,齊修遠讓陳星去開球,陳星連連拒絕:“不了吧,我力氣沒你大,撞不散。”
也是,齊修遠自己去開球,他彎腰,雙手執杆,用一個特别帥的姿勢把白球撞出去——嘩啦啦,球打着旋四散開,齊修遠收起球杆,一邊後退一邊豪邁地對陳星說:“你先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