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莫名的尴尬。齊修遠清清嗓子，問陳星：“你睡左邊還是右邊。”

“……左邊吧。”

上了床，陳星像個乖巧的小學生一樣，睡在枕頭的正中央，蓋好被子，雙手交疊在胸前。

“我關燈了。”齊修遠說。

“好啊。”

窗簾拉到底，房間裡漆黑一片。

……真就這麼睡了啊？陳星有點不敢相信，但又覺得齊修遠好像就是這樣的人設。很懂禮貌。但是，都來床上了能不能不要這麼禮貌啊。陳星郁悶地想，這種情況下又不好這麼主動，萬一給他一種“同性戀都很奔放”的錯誤印象怎麼辦？

陳星無聲地歎了口氣。隔壁很安靜，聽呼吸聲齊修遠好像還沒睡。

算了，睡覺吧。陳星想，然後閉上眼睛。

過一會兒，他翻了個身。但是晚上好像吃得有點多，側着睡胃不舒服，他又翻回來。

齊修遠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來：“睡不着嗎？”

“……嗯。”陳星說，“可能是認床吧。”話一說出口他覺得不對勁，萬一齊修遠又叫他回去睡客房怎麼辦。

“那……”

陳星來不及想别的，往右一翻，變成面對齊修遠的姿勢：“要不我們來聊天吧！”

“好啊。”齊修遠說，按開床頭燈，和陳星面對面：“想聊什麼？”

齊修遠背着光，面部表情看不太清晰，陳星覺得這樣的距離有點遠了，好像也隻能聊一些遙遠的話題。于是他往齊修遠那邊靠了靠，讓他沒想到的是，齊修遠很自然地伸出胳膊去迎接他，于是就變成了陳星被齊修遠摟在懷裡的姿勢。

陳星靠在齊修遠的肩膀上，心想你為什麼不早這樣呢。

他擡起頭，在齊修遠的嘴巴上親了一下：“你今天為什麼離我那麼遠？”

齊修遠的手停在他的腰上，“……很遠嗎？”

“嗯。”陳星委屈地說，“你幹嘛早上跑去我家送我上班……”後面的話他沒好意思說出來，來了一個舌吻，然後一直到晚上都沒親他，“……是不是有點過于禮貌了。”

夏天快到了，齊修遠把被子換成了空調被，本來他一個人睡的時候還好，沒有覺得熱，但現在多了一個人……他沒敢輕舉妄動，隻是保持着一開始抱陳星的姿勢。不過他很快注意到陳星話裡的深意，“過于禮貌”，是在說他不夠熱情的意思嗎。齊修遠是個擅長做閱讀理解，也擅長改正錯誤的人，但在改正之前他覺得還是得試探下陳星的态度，萬一他理解錯了呢？

于是他低下頭，故意把臉湊到陳星的面前，嘴巴差一點點就碰到陳星的嘴。這麼近的距離，他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變得很輕：“我有嗎？”

陳星不敢動，同時意識到他這句話是在回答自己剛剛的疑惑。

“有一點……”他說，感覺兩個人的嘴巴要碰不碰的，讓人心裡發癢。

“那可能，是你誤會了。”

“……可能，”陳星誠實地說，“我本來就是一個容易胡思亂想的人。”

齊修遠本來就打算這麼親下去，聽見陳星這麼說，很快又改變主意：“你在胡思亂想什麼？可以告訴我嗎。”

“這是可以說的嗎。”陳星嘟囔着，讓人有點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你沒有安全感？”齊修遠隻能自己猜。

“有點吧。”

“還有呢？”

“我覺得……你是不是沒有那麼喜歡我。”陳星說，變得大膽了一點，“或者說你其實還在排斥和男人談戀愛。”

要命，好像真的誤會了。齊修遠摟着陳星的手緊了緊：“你錯了，我沒有排斥。我隻是，覺得你有時候挺單純的，感覺好像在玷污你一樣。”

陳星沉默。片刻後，他古怪地問：“你為什麼會覺得一個快三十的人……很單純？況且我也沒有那麼單純。”準确地說他一點都不單純。

“是嗎？”齊修遠陷入沉思。

“對。”陳星也不知道為什麼齊修遠會這麼想，他不會以為自己沒談過戀愛吧？這樣說他好像還真忘了他們有沒有聊到過情史……但是這時候說這個又不合适。陳星幹脆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們是戀人，又不是那種需要保持禮貌的朋友，他微微低下頭，用一種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是你把我想錯了，我一點都不單純。就像現在，我滿腦子都是想和你接吻，而你還在這裡說這些有的沒的……”

到底單純的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