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件夾克？”齊修遠印象裡好像沒有這件口袋破了的衣服，他平時愛在口袋裡放東西，不至于破洞了都沒發現吧，“可能是洗衣服的時候扯破的。”

“有可能。”陳星說，“好久以前了，那時候你讓我去幫你照顧成功，我在你的晾衣架上發現那件衣服的……補好怕你發現，我又給你挂了回去。”

“真的假的？”齊修遠很是震驚，“你怎麼沒告訴我？”

“告訴你幹什麼……”陳星有點難為情，“說我幫你補衣服，怪怪的。”

“……哪裡怪了。”

“你不覺得很奇怪？”陳星瞪着他，“我覺得我挺奇怪的，很多時候我都不敢看你的眼睛……我怕你發現我喜歡你這件事，怕你覺得我是個變态……”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齊修遠打斷他，雙眼充滿溫柔的笑意。

“忘記了，從你幫我貼星星的時候？或者是教我打籃球的時候？還是一起看星星的時候……或許在更早以前，我已經沒有印象了，隻記得……好像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

兩人隔着手機屏幕對視。陳星的呼吸很輕，眼睛總是那樣多情，看着看着，齊修遠忽然有種很強烈地擁抱他的沖動，幾乎想立刻買張機票回去見他……但也隻是想想而已，他明天還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深吸一口氣，齊修遠說：“不用你說，我就知道，而且……或許我也很早就喜歡上你了。”

“真的假的？”陳星驚訝地張開嘴巴，大眼睛有些呆滞，“你不會是在哄我吧。”

“真的。”齊修遠輕輕地說，“或許我沒有意識到那是怎樣一種喜歡。你知道嗎，你總是給我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是在你們單位展覽廳，我在台上講，你在台下聽，你比任何一個人都要認真，好像一個對知識有強烈渴望的學生一樣。我看見你穿着圖書館的制服，以為你是來這裡做義工的大學生，結果你說你不是，還說你已經在圖書館工作七年了……”

“你很驚訝？”

“沒錯，你看起來真的很年輕。”齊修遠說，“我喜歡你的眼睛，單純，無害，什麼樣的情緒都很透明……”而且，接下來這句話齊修遠沒好意思說，每當陳星露出那種像小動物一樣慌張無措的眼神時，他就想化身叢林守護者，幫這隻可憐的小家夥掃除一切生存的障礙……

陳星靜靜聽着，忽然說：“我以為……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同情。”

在這件事上齊修遠不想撒謊：“一開始是，但我的同情并不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而是……感同身受。”

陳星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搖搖頭，笑了一下：“是我自己的心态出了問題，我不想接受人們的同情，其實隻是因為我沒有完全接納自己而已。我一直試圖忽略自己的缺陷，而不是試着面對它。”

“但是你做得很好。”齊修遠說，“老實說，當你說你要去跑馬拉松的時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我覺得你很勇敢……這對你來說應該是個很艱難的決定吧。”

“是啊。”

“當時為什麼會忽然做出這個決定？”

陳星有點說不出口，其實答案挺讓他感到羞恥的。他眨眨眼，想着要不随便糊弄過去算了……但是齊修遠的眼神讓他改變了這個想法，他深吸一口氣，慢慢地說：

“其實挺俗的。我隻是……想讓你覺得我很勇敢而已，我不想我在你的眼中，是個很喪、對生活失去信心，隻是得過且過，而且還很自卑的人。我也想變得很自信，每天用一種積極的心态面對生活，我喜歡你啊，有時候喜歡一個人就是認真生活的動力……我知道這挺無聊的，好像我的生活除了愛情就沒别的了。”他垂着頭，整個人看起來沮喪極了，“但這就是真實的我，我不想欺騙你。我不是因為忽然悟出什麼大道理才忽然想改變自己的，我的視野很狹窄，因為看見一個喜歡的人，所以生活才開始有其他色彩……我很無聊對不對。”

齊修遠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說話。陳星忐忑極了，難道他讨厭我了嗎？他鼓起勇氣，重新擡起頭，齊修遠并沒有露出明顯厭惡的表情，這讓他松了口氣，但同時又有點疑惑，為什麼他都沒有反應呢？

齊修遠并非沒有反應，相反，他的心情很複雜，“不要這樣想。促使一個人前進的動力有很多，愛情怎麼了？愛情很高尚，為它改變自己沒什麼丢人的……比起這個，我想問問你，你有這麼喜歡我嗎？”

“當然！”陳星重重地點頭，“我真喜歡你，我愛你！你感覺不出來嗎？為了你我願意改變自己，即使再困難我也從沒想過放棄，我隻是、我隻是想看上去跟你很相配，”他的聲音哽咽了，“雖然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做到，但是我努力過了，而且我會一直努力，我這次一定會評上高級館員的，我對自己很有信心……我愛你，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

“……嗯。”齊修遠形容不出來自己此刻的心情，他隻知道自己胸中流淌着一股洶湧的愛意，讓他恨不能沖進手機屏幕把陳星抱起來，揉進自己的身體裡。這種感情在他四肢百骸裡流淌，讓他的眼眶也因為激動而蓄滿淚水。他把手機扣下去，擦掉自己忍不住要掉下來的淚水，深呼吸幾次平複自己的心情，然後重新拿起手機，對陳星說，“當然，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我保證，我也會愛你、一直愛你，直到我生命的盡頭，隻要你不放棄，我就不會放棄……所以别胡思亂想了，好嗎？你很好，該擔心的是我，我很怕你哪天遇到一個比我年輕、比我好看、比我有趣的人，丢下我跟他跑了，這樣我可能餘生都會在思念中度過……”

“怎麼會？”陳星忍不住笑了，帶着濃濃的鼻音，“不會有這樣的人的，有我也不會喜歡他。我隻喜歡你，你是我的唯一。”

這樣肉麻的話換作平時兩人絕對說不出來，但有時候就是這樣，感情到了，那些話自然而然就說出來了。齊修遠的手指在屏幕上劃來劃去，試圖擦掉陳星的眼淚，他沒反應過來這樣做并沒有用，“傻瓜，别哭了，等我回去。”

“嗯。”陳星乖乖地點頭，但同時他意識到通話要結束了，内心産生一種巨大的空虛，陳星不想就這麼挂斷了，他忽然想在電話裡做點什麼也不是不行……于是他擦擦眼淚，把手機放在桌面的手機支架上，然後故意把睡衣往下扯，露出大片白皙的肩膀、胸膛，手指在某一點上劃來劃去，“要玩玩嗎？”他對齊修遠發出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