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慈一把抓住嘴裡的花,用力往外一撤,根系連着皮肉被撕下來,鮮血四濺,就像是被玫瑰尖刺刺破喉嚨的夜莺,不過已經是不能唱歌的夜莺了。
大頭鬼似乎不高興自己的作品被毀壞,嘴裡的藤蔓像是貞子的長發,飛速朝着溫慈攻擊而來,然而卻又在他的面前堪堪停住。
溫慈将嘴裡的血肉都吐出來,居然還有心情笑。
還好剛剛他沒有選擇去花田探索,不然踩進去就是一個死,這些大頭鬼雖然物理攻擊和法術攻擊都挺強的,但作用範圍很小,站在路的中央不會被紮成刺猬。
他繼續往古堡靠近,突然藤蔓的尖刺将他的皮膚刺破,他停下了腳步。
按照剛剛的距離測算它們不可能碰到他,隻有一種解釋——他越是靠近古堡,藤蔓的攻擊範圍越大。
可是更不對了啊,剛剛他目測古堡有個五百米,現在看上去還是隻有五百米,很有可能他遇上鬼打牆了在原地踏步。
溫慈回過頭想看看開頭見過的那個女人在那幹什麼,可是一回頭還是隻有花海,連個鬼影都沒得。
他不知道怎麼破局,不過思維上正着不行就反着。
為了體現真的是字面意思,溫慈快樂轉圈180度,倒退着走,隻要不把視線集中在古堡就會好很多。
他也隻是猜測,沒有任何可以支撐這一論點的文獻,純粹是閑的。
用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比耗腦子快很多,反正他也不在乎。
溫慈從系統背包裡翻出匕首一路快樂收割,他走過的路上落滿了被砍斷的藤蔓,它們迅速枯萎變脆。
小白給他的道具他都沒怎麼用過,但冷兵器耍帥就是好使。
溫慈能感覺到自己真的在後退,這方法也算是誤打誤撞猜對了。
這些藤蔓好像有智慧,或者就是在和玩家的交手中不斷進步,發現溫慈很難關注到身後,于是開始将攻擊集中在後方。
倒不是不能應付,隻是覺得煩人。
他正要去抓住那沖他刺過來的藤蔓,忽然他的影子變化扭曲,從地面生長出的細線纏繞在周圍所有藤蔓上,瞬間将它們截成碎塊。。
掉落的效果如同冰雹,把那片看上去美麗又詭異的花田砸壞。
溫慈回過頭來有一瞬間愣神,黑影黑線融合能看出人形,而等對方完全回過頭已經是他熟悉的樣子。
年輕版的康集站在他的前面,面容和身形比前幾次看得要清楚,長發束在腦後,身姿挺拔寬肩窄腰,就是手還沒完全變回人樣,那黑線纏繞彙合勉強凝聚成一個看得出是手的形狀,似乎想要在溫慈面前盡量表現出‘正常’。
他一如最初在黃泉列車站台見面的那樣,眸子灰灰卻能讓人清晰感覺到視線,說出的每個字都飽含情誼:“我會永遠保護你。”
哪怕我會死去,哪怕我們終将分離。
溫慈默了一瞬,他的腦子裡瞬間接下這句話,就好像他從前聽了無數次,聲音、語調都一模一樣。
不知道這人是不是故意的,不然為什麼剛見面就說這種話?就好像在引導他想起來什麼一樣。
溫慈試圖提醒他,免得這個非玩家一不小心透露太多,然而喉嚨受損沒辦法說話,他就用已經因為副本等級而斷網離線的系統面闆打了幾個字:【副本是直播形式的。】
黑影說:“我知道。”
他當然知道,可是他不能接受有任何東西傷害到溫慈,平時沉睡的時候溫慈發生了什麼他都沒辦法,總不能醒着的時候還讓人受傷。
黑影伸手去觸摸溫慈的脖子,拭去血迹,語氣溫和到如同有清泉在将他們淹沒:“我想聽你說話。”
這要求有點太難為人了,他現在是個啞巴。
黑影看他那‘被強人所難’的表情就明白對方會錯意了,正想要解釋,手臂卻忽然也不太能維持人形了,黑線翻滾,和當時海神身體的樣子有得一拼。
溫慈覺得隐秘之地就算是有bug也會被小白修複,黑影跟了他一路,甚至影響到了副本進度,這麼強大的力量不可能永遠維持。
他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咵咵咵打字:【你跟着我幫我處理副本裡的怪物是不是會影響你的氣運?】
他本來就是來找氣運的,自然清楚得很,這東西從天地萬物滋生,小黑的無限世界也是靠氣運來支撐的。
孤魂野鬼需要氣運來維持人形和人性,随着時間的流逝,孤魂野鬼的氣運會漸漸消失,直到魂飛魄散歸于自然。
他伸手去抓黑影的手,但是被躲過去了,這會兒來不及打字,便努力做口型想讓他明白:給我看看。
“就是覺得帥才沒化人形。”黑影面不紅心不跳扯謊。
這理由太離譜了,溫慈皺眉,有點要訓斥他的意思,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然後攤手聳肩表示疑問,最後戳戳他的心,意思就是: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麼故事?用得着這樣用心付出。
黑影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他就是知道會灰飛煙滅也要來見溫慈,跨萬水千山,破重重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