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警視廳總監,白馬宗一郎也經常需要加班。
比如現在,他還坐在警視廳的辦公室裡,剛剛對拿着一疊文件進來的下屬下達了命令,跟進最近的一起特大連環殺人案。
他還在頭疼的時候,手機便響了起來——白馬宗一郎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在看清來電顯示上顯示的号碼時,臉上嚴肅的神情便稍微變得柔軟了下來。
“朝音?”白馬宗一郎的語氣也變得柔和了,“探前兩天才給我打過電話,問了你的近況。”
苺谷朝音向來是報喜不報憂的那類人,更不會對比自己小六歲的弟弟白馬探訴苦,所以白馬探想知道真實情況的時候一般都會選擇給父親白馬宗一郎打電話。
“我當然還好。”苺谷朝音也笑了出來,“如果叔叔你經常看電視的話,幾乎每天都能在晨間劇結束的時間點看到我。”
他最近拍攝的廣告正好在晨間劇的檔期播出。
“這個點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白馬宗一郎問。
對白馬宗一郎而言,苺谷朝音是他警校同期好友的遺孤,在很小的時候就被托付給他,也相當于是他自己的孩子。
在開始卧底任務之前,他們還是經常聯系的,但自從苺谷朝音成為卧底,出于謹慎,他們的聯系越來越少,很多時候白馬宗一郎隻能通過電視節目得知苺谷朝音的近況。
隻單從私心的角度來說,白馬宗一郎一點也不希望苺谷朝音走上好友曾經的道路,一點也不願意他成為警察、甚至是卧底。
——但命運總是不如他意。
在那個恰到好處、不容錯過的時機,苺谷朝音隻能成為卧底,在讀大學一年級時就提前申請休學,未滿16就走特殊渠道提前進入警校進行為期半年的培訓。
“警方這邊,到底派了幾個卧底?”苺谷朝音也直接了當地問。
“幾個?”白馬宗一郎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碰到别的卧底了?”
“不能确定是卧底,隻是我認為他們應該不大可能會變節……是我讀警校時的同期。”苺谷朝音回答,“而且是兩個。”
“兩個……我知道警視廳公安部這邊有派遣卧底,但隻有一個。”
白馬宗一郎回憶了一下當時提交上來給他過目過的卧底名單,那張資料表上寫着的名字是諸伏景光。
“如果還有其他的卧底,可能是别的部門……比如警察廳。”
警察廳和警視廳不是同一個部門,即使同為公安也不一樣;苺谷朝音和諸伏景光同屬警視廳公安部,而降谷零則是警察廳公安部的。
非要說的話,降谷零的級别要更高一些,畢竟他是通過了高級公務員考試的職業組。
白馬宗一郎沒有直白地說出卧底的名字,單從他這裡得到了準确的信息,于苺谷朝音而言就相當于是證據确鑿了。
“我明白了。”苺谷朝音抿唇,“我會幫忙的。”
白馬宗一郎不再多言,用十分簡短的語句叮囑:“小心為上。”
通話挂斷了。
幾乎在同一時間,白馬宗一郎得到了公安部下屬發來的消息。
[剛剛有人在内網中查苺谷的資料。]
白馬宗一郎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
通話挂斷後,苺谷朝音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直到十分有節奏韻律的敲擊聲充盈室内,他才接着按下手機的鍵盤,給琴酒發了條消息。
[任務完成,東西到手了。]
琴酒出乎意料地是秒回,沒有多發給他别的内容,隻言簡意赅地發來了一個地址。
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特别說明時間,那就隻有一個意思——現在、立刻、馬上。
苺谷朝音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窗外——天色徹底昏暗了下去,濃厚的雲層堆積在一起,鉛灰色的魚傾盆而落,重重砸在窗玻璃上,濺開細密的水漬。
大晚上的,讓他頂着大雨跑出半個東京市去找他,琴酒能不能做個人?
雖然嘴上罵罵咧咧,但考慮到自己還要繼續當卧底,他隻能忍氣吞聲,抓着那枚銀色的U盤就出了門。
等苺谷朝音趕到簡訊裡的那個地址時,琴酒已經等在那裡了。
黑色的保時捷356A停在大雨之中,琴酒穿着黑衣的大衣,撐着一把黑傘,站在亮着暖黃色燈光的路燈下。大雨瓢潑,他的臉被籠罩在缭繞的煙霧之中,隻有咬在齒間的煙有燃燒的火星明明滅滅。
苺谷朝音走進了黑沉的傘下,那片被隔絕的靜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