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這一晚的春宵一夢,便成了李若松的演技培訓班,兩個人穿着中衣點着蠟燭在屋裡折騰了一夜。秦慕琅還才思泉湧給他寫了個劇本,讓他背了一晚上台詞。
一想到這些,李若松雙眼打架,滿腦子台詞。他突然一激靈,台詞就順口說了出來,“上次多有得罪,還請大人見諒。我一個武夫,隻知道上陣對敵,思慮太過淺薄無知。上次錯怪了大人和劉将軍,一直沒臉去請罪。今日宋大人不計較小人的上次的冒犯,足見大人的海量。來,我敬大人一杯。”
說着便恭恭敬敬地舉起了酒杯,一邊舉一邊還低頭彎腰向着宋應元。如此大禮,讓宋應元不得不起身去扶他,“李将軍言重了。怪我當時促狹多疑,差點冤枉了将軍,是我該給将軍請罪才是。”
李若松聽他這麼一說,不得不感歎秦慕琅對他厚黑和僞善的判斷準确。【真是個善演戲的,差點我就上當了,還好我也學了點。】
李若松明白自己的人設已立,太過谄媚便假了。便再次舉起酒杯道:“宋大人,我是一武夫,不管是漂亮話,還是難聽的話咱們就不說了,大家把酒一幹,便一笑泯恩仇了。”說完自己把酒喝盡。
他這番表現讓在場的另外兩人都有些不認識了。
李若松一見冷場,怕自己演過了,自忖宋應元好糊弄,但張元容這副吃驚模樣,定會讓他前功盡棄的。便拍了拍張元容,“元容,宋大人乃嶽丈高徒,是我日後戰場上的上官。今日家宴并無外人,你這麼拘謹作甚。”
這話如一記驚雷打得張元容措手不及。她驚恐地看着這個有些不認識的丈夫,難道他在點她和宋應元的舊事嗎?還是希望她獻媚于上官?她驚惶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演的入戲的李若松還一把扶起她,準确地說把她拽了起來,朝她擠眉弄眼。她害怕地搖了搖頭,極力地否認和宋應元的私情。
李若松見她如此突然有種雞同鴨講的悲哀。其實昨夜他和秦慕琅讨論過是否讓張元容入戲。
李若松的私心自然不想讓自己的夫人去見舊情人,但秦慕琅卻說,與其自己瞎猜傷了夫妻的情分,不如給他們一個澄清的機會,相信他們之間應該沒什麼。
李若松當時一聽便覺得一股子陷害的味道,正色對秦慕琅道:“她是夫人,這個不會變。”
秦慕琅當時便變了臉色,錘了他一拳道:“像你這種的小人才有這般的心思。”
但今日,他覺得當時應該不聽秦慕琅的,這不知劇情的張元容完全是個拖後腿的。
但戲還得演下去,便不再勉強張元容,抱歉得再次舉起酒杯道:“元容自從嫁入我家還未會過外客,我本想着宋大人不是外人,你看,她還是緊張了。”
李若松這番體貼地為張元容打圓場,讓張元容愣在當場,原來沒有試探,一切是自己的心虛。她開始質問自己難道和宋應元有情不成。恰巧宋應元看向她,她仿若被人勘破心事一般,神色慌張地低下頭來。
宋應元見她如此,并不意外,他心下道大概久不出閨閣,被人保護得太好了吧。想她曾是小女孩時,在張府也就這麼躲着他。往日的回憶一下湧到眼前,他再看張元容終于褪去了昔日的濾鏡,她還是她,那個被人保護得太好的小女孩。
但他已經不再是她父親的高徒了,和張閣老政見上的分歧已經讓他們對立于朝堂之上了。
是呀,一切都已過去。他神色平淡的看了一眼張元容,和過去的自己道了别。
這一番解脫後,他再看李若松,突然覺得于張元容來說他不失是個好丈夫。有那麼寵愛的妾室,卻沒有絲毫動搖張元容的地位,對她依然恭敬而不失禮。
李若松自然不知自己居然在對手心裡已經加分了。他秉着不能冷場的原則,開始發揮秦慕琅的劇本,“宋大人,你可信教?”
宋應元被他這麼一問,怔了一怔,“略通佛法,但算不得精通。”
李若松見魚兒已經上鈎,便下了餌。“宋大人可聽過天主教?”
宋應元這下一臉迷茫了。
面對宋應元這反應,李若松很得意,“宋大人有所不知,日桑國随着對外貿易的頻繁,他們國家天主教徒逐漸增多。此次在新濟國戰場上表現亮眼的小西将軍就是一個天主教徒。”
宋應元咦了一聲,明顯有了興趣。
李若松成熱打鐵道:“這個小西将軍之前是個商人,并不被日桑國的貴族和大名們所重。而那日被金真人打跑的清正将軍才是出身于武将世家的領主,是個佛教徒。他雖戰績平平,地位卻在小西将軍之上。”
宋應元聽完放下了筷子,笑道:“沒想到他們這樣的蠻夷之邦,還分這些?”
李若松唏噓道:“人嗎,有比較自然就想分個高下。他們的主上就是想利用他們這點好勝心,讓他們在新濟國的戰場上競技呢。”
這番透徹人性的分析突然讓宋應元對李若松刮目相看,“我聽了将軍這番話,倒有了一些思路。”
李若松見此,覺得漁網是時候收了。但他突然想起秦慕琅還給了他設計了一個鈎子。
他第一次聽秦慕琅介紹這個詞有些不屑,嫌棄道:“怎麼那麼多彎彎腸子。”
秦慕琅立刻給了他一個爆栗,“宋應元這種讀書人必須按她的劇本來。”
于是照着秦慕琅的劇本,李若松道:“不如我和大人各寫下來,看看我和大人是否心意相通否?”
燭火中的宋應元狡黠一笑,朝李若松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