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面就說過,人會變。也許有一天你也會恨他,甚至不惜殺了他。”
“我不會,不會。”秦慕琅極力的搖着頭。
牧雲格已經懶得理她,舉起了那沁滿了毒液和淚水的茶湯,高高舉起,仰頭飲下。
“若你真愛他,該早些離開才是,也不至于走到那一步。”說完她把茶碗重重扔到地上,瓷碎成齑粉,化成白霧。
秦慕琅眼前突然模糊了。她起身哭着沖上去,撲了空,那屋子突然消失了。她困在黑色的天地間,天上飄下黑色羽毛。
她努力去抓,但手上空空如也。“告訴我,告訴我該怎麼做,怎麼去救他?告訴我……”
夢裡哭喊的秦慕琅被李若松搖醒。她一睜眼看到活着的他,激動地抱住他哭了起來。
李若松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安慰到,“别怕,有我呢。”
他這麼一說,秦慕琅更傷心了,哭得完全停不下來。
看得懷裡哭累地秦慕琅,李若松的心弦動了,一心要送她走的他松動了。
其實昨天夜裡,他曾仔細看過她身上的傷。她嬌養的一人,身上的皮膚被盔甲磨得沒幾處好的了,通紅地映了他的眼。更别說她那腳了,腳底有幾處明顯都挑破再磨破的。
她一個女人為了他,不惜忍受這麼多傷痕,長途跋涉于此,讓他既心疼,又感動。她是真的愛他呀,就是愛得太傻,太任性。
他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她能不能獨活于世上。想到此,他抱緊了她。
清晨的陽光終于灑向營帳,秦慕琅終于止住了哭泣。此刻的她和李若松對面相對,她本該給他梳頭穿衣的。可陽光刺眼地把李若松的皮膚照得通透,皮膚上的絨毛都藏無可藏,更别說他這些日子長出的胡茬了。
她被它們吸引,下意識忘了自己該做的,伸出指尖輕輕地觸碰着平時看似尋常的小物。
李若松知她又搗亂,一邊任她摸,一邊用手指翹起她的下巴,輕輕地吻了下去。
幸福的感覺總能讓人忘了時間,江甯此刻已經受召前來,一進來便看到這一幕,羞得他下意識退了出去。
兩人這才尴尬的分離,重新召江甯進來。尚且衣衫不整的李若松已經顧不得形象了,指着秦慕琅,朝江甯道:“江甯,找些靠得住,身手好的,把她送回遼陽去。”
說完,他本以為秦慕琅會耍賴一下,或者發一下脾氣。沒想到她出奇地平靜,還和江甯行了一禮道:“妾身任性至此,此番勞煩将軍了。”
這番有禮讓李若松更加奇怪了,她明明廢了那麼多功夫來此,就這麼放棄了?這樣連掙紮都不掙紮的樣子實在不太像她。
他伸手按住了江甯,把她拉到近前,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發現一切正常。又死死盯了她一會,低聲問:“你是牧雲格?”
秦慕琅聽到這個名字,心一痛,低下頭,沒再看他。
她的确不是個這麼放棄的人,昨夜之前她還算計好,所以她不怕李若松趕她,她自有辦法留下來。但昨夜的那個夢讓她害怕了,也如一個預言告訴她,于他這一輩子來說,她才是他的劫數。要想讓他無憂無災地活下去,她得離開他。
這場戰争,她幫不了他,不如早點離開。
“我給你的東西,還在嗎?會用嗎?”秦慕琅雖逃避了李若松的問題,卻用實際給了他答案。
李若松立刻變得輕松,還是她,“在,都在,你到哪裡找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邊說邊翻出一大包東西。他剛想拉着東西去找他那魔術師變個戲法,卻見江甯就湊到他耳邊道:“現在不行。”
“不行”這個詞從江甯口中說出,着實出乎李若松的意料。如此小事居然成了江甯的屈指可數的不能完成的任務了,這讓李若松面色一冷道:“怎麼了,怎麼不行了?”
江甯滿腦門子官司。送秦慕琅這事絕對是最輕松的一件了。他不是不辦,而是覺得不是時候。
前兩日他陪同宋應元和一些将領一起和新濟國磋商戰事細節。新濟國像個什麼都伸手的任性孩子,指責大明兵力太少,指責大明來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并對協助大明物資運送等事,處處搪塞。
當場很多明朝的将領便甩臉的甩臉,拂袖拂袖,罵娘的更不在少數。隻有宋應元淺淺笑了笑,努力維持着□□的體面,豪言壯語道:“我師如風雨,朝濟江,而夕破賊,必矣!”
新濟國雖搪塞過去,但宋應元回來便表示要整頓軍紀,明天就要清點兵馬。
少一個秦慕琅這個女兵并不打緊,但少一隊護送她的人馬,立刻便會難看了。
他輕輕地向李若松彙報着原由,李若松眉頭緊鎖。
秦慕琅并不意外,這裡面還有她的功勞,是她派吉娜去找宋應元的。但她此刻反悔了,她明顯看到李若松為此蹙了眉。
看來她又給他添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