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你看!”
休靜順着這人所指一看,呆在當場,連常挂口邊的阿彌陀佛都啞在了喉嚨。他自認經曆非凡,見過群魔惡鬼,也見過妖孽肆虐。但眼前的一幕讓他突然覺得人間才是地獄。
炮聲隆隆,遠處的戰場狼煙四起,虛掩了其中成堆的屍體。屍體下流淌的血水成了河。屍體堆中有個别肢體在舞動,向着蒼天祈求活下去的機會。詭異得讓人害怕。
有些剛剛來到戰場的日桑人看到這一切,轉頭便往回逃,立刻被他們的主将斬殺。但當這些主将自己也來到陣前,看見那殘肢碎沫鋪就的戰場時,他們也膽寒了,撤退是他們唯一的選擇,奔逃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可剛剛沖入戰場的新濟人沒有打算放過他們,他們在明軍火炮的掩護下,向着日桑人殺了過去。刀柄鋒利而幹淨的他們迅速對逃兵展開了屠殺。
而在陣中,如鐵血森林般伫立的明軍軍團,已經鮮血淋淋。他們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帶血,連馬的眼睛都是。
敵人退了,但他們已經早已在陣型中卡住動不了了。弓弦依然拉滿着,箭矢朝着前方,長槍依然根根指着前方,盾牌下的他們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有的甚至已經死在盾牌下,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整體,拆不散了。而他們一路殺過的敵人已經鋪成一條死屍的路,一直通往王京的方向。
休靜閉上雙目,一行淚水順勢而下,他喉嚨裡終于救贖得喊出:“阿彌陀佛。還不快去救人。”
炮火的加入的确讓李若松如獲大赦,但突然聽聞秦慕琅失落在戰場的消息讓他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使命,他不顧一切地跟了過去,但吉娜明顯像個無頭蒼蠅,她不停地喊,不停地亂找,一無所獲。
李若松急得一把拽過她,“你為什麼帶她來這裡,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連我都差點都死在這裡嗎?”
吉娜毫不示弱的甩開了他的撕扯,“就是因為怕你死在這裡,她才不要命的來的。你以為我沒有攔她嗎?要不是我一路護着,她早死了。”
李若松懶得和她吵,駕馬再次沖進了日桑人的殘軍中,他努力劈砍,希望找尋她的下落。
此時正值午時,日光灼灼,一道金光耀眼地晃閃在他前方的屍體上,讓蒼白的他們立時成了金人。李若松還沒來得及回頭,一把比他大腿還粗的大刀已經呼嘯地朝他劈來,他側身躲過,但他的馬卻沒有那麼幸運。一條馬腿立刻倒地,血液噴濺下,李若松被甩下馬去,滾落到地。
這時他才發現對面的黑馬上坐着插滿箭那個身穿金色盔甲的日桑将領。隻是這個盔甲插滿了箭矢,形如一隻金色的刺猬。
他見李若松掉下馬來,自己也下了馬,拖着他那巨型大刀向他緩緩走去。
李若松看着眼前的巨人,一時居然錯過了站起來的機會,隻能在地上努力往後退着。
李三爺見到金色盔甲便知不好,立刻在拈弓搭箭,向那顯眼的金色目标射去。他的箭矢勢大力沉,一下子沒入了铠甲之中,但也隻是讓這個金色怪物晃了晃。
立花将軍笑着拔下了他身上那如刺般的箭矢,“這些休想傷我。”說完掄起那把巨刀高高舉起,那把刀太大,太亮,被午時的太陽一照,金光肆溢,照着四周一片慘白,人眼都不能視物了。
吉娜遠遠見了,駕馬沖了過來,她自知自己的刀太過單薄,索性連人帶馬沖撞了過來,火星撞地球的沖擊,讓他轟然的倒地,那把巨刀被他甩遠,哐啷啷回響不絕。
李若松趁機站起身,李三爺已經駕馬而至,他伸手想去接他,卻見他朝倒地的立花将軍沖去。
他先一腳踢飛了他那金色的頭盔,頭盔下立花将軍那花白的頭發散落開來,無處掩藏。
被如此羞辱的立花将軍努力起身。剛站穩的他,甩手一掌向李若松揮去,李若松低頭避過,一腳踢向他的身體。
若是旁人,怕是已經被李若松踢飛出去。可立花将軍太高,太重,這一腳讓他紋絲不動。被隔靴搔癢的立花笑提起李若松踢來的腳,把他整個人倒吊了起來。他像玩弄一個玩具般把他晃了晃,然後輕蔑的對李若松道:“殺了你,也算我勝了。”
吉娜見李若松危險,駕馬打算再次撞來,隻是這次,立花将軍早有準備,他微微一笑,如鬥牛士戲牛般潇灑閃身避過,讓吉娜撲了個空。
李三爺急得想救下哥哥,駕馬也沖了過來。他的刀雖是利器,但在他盔甲上砍了兩下便已經破了刃,急得他把刀當場扔了。這一扔,立花将軍已經轉身,擡手一把把他推下了馬。
吉娜見沒沖撞成,再次朝巨人沖去。立花以為她不過再次傻傻沖撞,不急不慌轉身應對,哪裡知道吉娜駕馬擦他而過,讓他避了個空,吉娜乘他騰挪,把一把短刀朝他眼窩刺去。短刀借着馬匹的沖勁深深地紮在巨人的眼窩裡,他疼得終于放開了李若松。
李若松身子剛落地,火炮從天而降,大地撕裂地皮翻飛,屍體騰空。他們所有人都被重重的摔在地上,馬兒被吓得四散奔逃。李三爺被馬狠狠摔下震暈了過去。
天崩地裂後,第一個站起身的居然是立花将軍,他用他那僅剩的眼睛鎖定了李若松的位置,不顧一切的朝他沖來。卻被突然出現的一具屍體袢了個跟頭,踉跄的他,轟然倒地,胸前的那把箭矢,刺穿了他的胸膛,血水終于從他身上流下。
他本想努力支撐着站起來,卻聽到一陣熟悉的金屬撕拉撕拉朝他而來。
那是他的大刀在刮地,他還沒來得及看清,刀尖已經在他脖頸左邊了,那人明顯擡不起刀,隻能拿它當鍘刀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