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謝宮秋總覺得那人長睫簌簌的模樣頗為委屈巴巴,想隻害怕被丢棄的小貓。
少年逆着光,語氣莫名執着:“不行,你今天必須吃飯,你會餓死的。”
謝宮秋不解,但還是耐着性子給這個笨笨的少年解釋:“我真的不會餓死。”
“可是人類長期不進食是會餓死的,比妖獸脆弱太多,我不希望你餓死。”
少年的神情有些焦躁。
“你不是人類啊。”謝宮秋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是小妖獸,那一切奇怪又單純的反應就順理成章了。
少年呆呆地,仿佛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暴露了什麼。
面對這如同小動物般呆滞宕機的反應,謝宮秋啞然失笑,把碗重新放回他的手中:“接着。快去送飯,我修仙,不吃五谷雜糧身體也健朗着呢,還能跑三裡地。”
她拍拍少年的後脖頸,低頭調笑道:“但你要是被揍死了,我可救不了你呢。”
有些近的距離,少許的溫度被傳送過來,他有些不适應,在謝宮秋的那對秋水剪瞳裡後退兩步。
少年張嘴欲言,似乎還想相勸,但謝宮秋的笑意忽然一收:“快走,有人來了。”
趕走他前,謝宮秋想起什麼似的:“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江羽。”他頓了一下,聲音輕若飄羽,擡眸問道,“你呢?”
他的睫毛又長又密,又喜歡低垂着眼簾,以至于見面這麼多次,這還是謝宮秋第一次見到他的眼眸,如同他單純真誠的性子如出一轍的映射,是通透琉璃的黑曜。
不過現在可不是什麼認真細看的時候,眼神接觸一觸即分,肩頭錯開那瞬,她清晰道:“謝宮秋。”
等這位名為江羽的少年走上隔壁洞府,謝宮秋這才好整以暇地整理衣擺背靠山洞崖壁坐下。
獨自一人穿到異界,又是群狼環伺的危機情況,江羽是第一個頻繁展現出善意的人,即便他是單純呆笨了點,但也勝在真誠。若說不感動,自然不可能。畢竟她這麼一個平凡普通有時還會做些好人好事的路人甲也不是沒有心的。
神識探查是自從她修行出靈氣後自動恢複的一項原身的能力,雖然消耗量很大,但高效有用,未幾地面便起咚咚咚的聲響,龐大健碩的狼妖一出現,就擋住了山洞洞口的四分之三光線,初生的朝陽本就沒多少陽光,室内唰地暗下來。
謝宮秋隐約感覺這頭狼妖有點眼熟,似乎就是夜裡差點把尿撒在自己頭上那隻,郁悶還在心中,但她不得不咽下忿懑,縮在一邊盡力表現得存在感薄弱。
打不過啊打不過。
“沒有多餘的洞府了,你倆湊合着住。作為獻給仙人的祭品,都給我老實點!”
它看上去精神不太好,交代完就煩躁地走了。
抽泣聲在耳邊斷斷續續。
謝宮秋視線回落到被關進來的那人身上。
被扔進來的是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衣着桃紅色的精巧短裙,雙髻俏皮可愛,簪着幾朵胖胖的鳥雀形狀花簪,烏溜溜的杏眼就算是大哭也是梨花帶雨的,惹人憐惜。
修真界的顔值都還挺高啊,剛叫江羽的小少年挺漂亮這姑娘也漂亮。
謝宮秋實在看不下去便上前安慰幾句,在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的講述裡,大概明白了她是一個來自深山老林裡的精怪,大家都叫她小窈,吸收千年天地靈氣之精華幻化而成,從出生到現在未嘗殺過一個生靈,此番下山隻是聽從師母的囑托來人間曆練曆練,結果一下山就被擄走。
小窈沒忍住再次用最憤恨的聲音說道:“我不過是對仙人降世好奇了些,他們竟直接迷暈我帶到這種地方。”
同樣是空有高天賦卻低修為的繡花枕頭謝宮秋升起同病相憐之感,拍了拍她的肩膀,期望她能發揮點作用:“你師母大人讓你下山,就沒有給你什麼保命的法器嗎?”
“有給,我本來有好多好多法器,但……被師母發現了,就都被收走了。”小窈姑娘搖了搖頭,聲音讷讷。“師母說……”她清了清嗓子頃刻間換了副不可一世的模樣指指點點:“你要不能成功還被人間修士搶劫,那你出門别說是我的弟子!丢不起這人!”
“所以你……”其實很強對吧。
小窈姑娘嗚哇一聲,抱着謝宮秋哇哇大哭:“所以我要給師母丢人了。”
……
謝宮秋放棄掙紮,輕拍小窈姑娘的腦袋,“不,也可能是丢命。”
用溫和的語氣道出最是心驚的事實。
小窈姑娘哭得更大聲了。
嘴賤犯完,謝宮秋還是好聲安慰:“沒關系,還沒到祭祀的時間,咱們還有機會逃,不過就是咱們兩個無依無靠的廢物……可能需要點鴻運才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