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隻手伸來後,心魔幻境再次跌宕,謝宮秋一回生二回熟地大步站在謝劍身側,自然因為她身邊最穩當安全,不用擔心腳下的實地突然變成玻璃碎開。
謝劍一動未動,像是默許,又像是在神遊,她貌似自從聽到仙人後就有些不在狀态。莫非是這位反派想起自己曾是正道魁首仙風道骨的往事了?
不過謝宮秋不知道也不敢問。
這次的回憶鏡頭清晰了許多,甚至謝宮秋覺着濾鏡都是陽光明媚的。
按照心情決定景色定律,對于江羽來說,這段回憶應當是相當美好的一段吧。
最先印入眼簾的,是幾位身着白衣長袍的,看裝束打扮,貌似都是仙門修士,長輩帶着有些吵鬧不悅的小輩。
“他就是我們新的師弟嗎?”
“幹什麼都來看望這個人,憑什麼。”
“住嘴,很不禮貌。”
他們的神色是和藹可親與平易近人,吵吵鬧鬧的氛圍,就連一旁的謝宮秋都感覺到了溫馨。懵懂的少年從床榻上悠悠轉醒,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抖動。
不再被疼痛束縛的感覺,江羽異常輕盈地就從床上起身,順利程度讓他本人有些愣神。
“你們救了我嗎,謝謝。”許久未能說話,然而他的嗓子竟也不啞。隻需一想,便也能知道他們将自己照料得頗好。
這種被人關照的感覺他有些受寵若驚,便像隻小動物一樣呆滞住了。
謝宮秋隔空戳了戳他的臉頰肉。
為首的男人有些沉痛:“抱歉,我們來到村子的時候,已經隻剩下你一個活人了。”
江羽的眸光也随之黯淡。
謝宮秋:……他們欺負你這麼狠,死了不是正好麼,小白花放末世裡會第一個死的。
總算放下心來的同時,她就升起了些許偷窺别人過往隐私的尴尬,在愉快輕松的氛圍裡開始擔憂等會兒怎麼面對對方。
江羽低垂的眼簾不知在神傷什麼,他問道:“你們會渡他們入輪回嗎?”
看眼前男人雖然訝異,但又點點頭,他沉默了片刻,才輕而又輕地問出了下一句話:“你們是……仙人嗎?”
一些類似于希冀的碎光在少年澄澈的瞳孔裡流轉。
眼前的男人點點頭。
霎那間風聲起。
巨大的血洞一瞬間出現在他的喉嚨上。
他的神色、表情,甚至是整個溫馨的氛圍都還維持着上一秒的模樣。
謝宮秋頭皮發麻,下意識手往烏玄探去。
卻毫無意料地摸了個空!
愣神間,血洞便已經出現在眼前每個人的喉嚨。
似乎出現了一根細線,無形的空間被撕破。
铮然之聲——在那柄劍劍尖沒過牆壁的倏然間響起。
那柄劍……
分明就是烏玄!!!
謝宮秋頭皮一炸猛然回頭,她見到那仙風道骨的人放下了捏決的手。
那人朦胧在虛幻裡,向來都是看不清楚的,無關于離得多近,相處多久。
果不其然是她出的手。
感受到被投以詢問的目光,謝劍垂眸卻輕聲解釋了:“心魔在其中,一個個探查太麻煩。”
“怎麼感覺我倆比心魔更像是心魔一點。”烏玄歸鞘腰間,夾帶濃重血腥味的風,謝宮秋勉強笑了笑,認命似的重複了一遍謝劍說過的話:“不過是複現的過去,捅了就捅了,至少總算能出去了。”
她似是有些在寬慰自己:“不過心魔到底不是好東西啊,竟附身在一些好人身上。”
謝宮秋猛然想起了什麼:“……等等他不會記得這一幕吧?”那等會兒眼對眼碰上面還挺尴尬。
謝劍搖頭,“不會。這段心魔幻境裡的回憶隻有你記得,對他來說,大概隻是做了個模糊的噩夢。”
心魔幻境被破,謝劍作為道投影,也自然開始分解。
眼前的那群人被捅後一點一點消散湮滅,直到一幹二淨後,她默默放下了下意識擋在江羽眼眸前的手,即便是明知在心魔幻境裡這隻是徒勞。
手心似乎還留存他纖長睫毛癢癢的觸感,因為一些内疚,謝宮秋沒敢回頭看他。
那對不再有希冀的澄澈眼眸,忽然有好奇閃動。
原來你就是……謝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