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樹妖吧。”
“你騙得過其他人,但你騙不過我們馭獸門,畢竟我們可是從小就與妖獸打交道。”
咽喉被冰涼的刀鋒抵住,苦難總是如同噩夢般如影随形,就像是已經實操過千百遍成為習慣般,江羽的下意識反應就是找機會反擊與逃跑。
隻是喉前刀鋒逼得很近,皮膚隐隐作痛,想必是已經劃破了幾分,耳邊是那人的威脅:“看到那個岸邊了沒有,那邊安全,樹妖用藤蔓變出條路來不是什麼難事吧,快點,别耍心眼。”
目光随着身後那人刀尖所指的方向轉動,那處獨獨沒有被火海包裹的平台仍是剛才枝繁葉茂的和平景象,平台上動物都似乎沒看見這彌天火海般。
而自己所站的平台四周已無殘存的植物,無法借力,江羽便隻能操控自己的妖體藤蔓從焦枯的土地裡生長而出,他竭力控制讓藤蔓高一點再高一點,這樣被烈焰灼燒至死亡的概率就會少一點。
但木遇火一直都是無解的緻命相克,妖體被高溫炙烤和他本人被炙烤是同樣的痛楚。
痛到眼神微恍,他似乎在那個平台上,看見一個眼熟的、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但轉瞬就被另個旋風般出現的人擋住,是發現巨變産生後匆匆趕來的小鹞。
江羽的記性不差,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難得能拿得出手的過目不忘,因此在南谷同行過後便記下了她的名字。
在這次入門試煉裡會遇見她還挺意外,但更奇怪的是,這位小鹞竟在看到自己時主動上前打招呼,甚至和她的同伴說他們是朋友,真摯地詢問能不能一起行動。
他本來下意識想拒絕,小鹞卻直接拉過他在一旁,偷偷說道:“褚兄很讨厭妖,我怕你落單,他就找機會殺了你。”
他擡頭,見那小鹞嘴裡的褚兄正滿是敵意地盯着自己,似乎小鹞說得不無道理。
一路和他們同行一句話都沒說,不過不難看出小鹞和褚知行關系極好,其他同行者戲谑為這就是愛,少年人恨不得時時刻刻粘在一塊的沖動,隻怕一個死了另一個也要跟着殉情。
路過的江羽聽見便思索了下,愛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回到眼前這對金童玉女兩岸相隔的景象,好像真要靈驗了那句“一個死了另一個也要跟着殉情”。
雖然江羽用有限的知識難以理解,卻莫名有些感到眼眶微酸,也許是妖體的藤蔓被烈火燙傷,大片大片的枯枝剝落,就算是習以為常的灼燒,生理性的疼痛卻仍然不可避免。
此刻,小鹞和褚知行之間隔着深淵裡不見底的地脈岩漿,褚知行正用結界抵禦烈火攻擊,腳下站立的土地卻越來越少,已經隐隐有燒身之勢。
小鹞站在安全平台的最邊上,偶爾火舌的噴湧卷過她的衣擺,避免被燒着她退後半步,又緊張萬分盯着褚知行,擔憂與恐懼早就讓她忍不住那雙杏眼裡蓄滿淚水。
她哽咽道:“褚兄,還請你堅持住。”
江羽所站的平台也即将被吞沒,但就像感受到本體受到緻命傷害般,藤蔓一邊被燒一邊頑強新生,一寸一寸延長。
唯一幸運的是,他距離安全的平台并不算遠。
“走,别想耍什麼花招,我掉下去了你也得掉下去。”那馭獸門的男人很謹慎,刀鋒仍抵在江羽的咽喉沒松開,他劫持江羽踏上那條藤蔓臨時搭出來的橋上,藤蔓發出吱吱不堪重負的聲響。
腳下不過幾寸,便是無盡烈火貪婪的火舌,高溫炙烤仿佛連皮肉都要燒焦,無疑隻要掉下去,絕對死無全屍。
——“你沒殺過這個幻境裡的小動物吧。”
就這樣在煎熬生死一線中前行,江羽卻瞳孔微縮,他猛然聽見了道異常熟悉的聲音,熟悉得如同幻覺,餘光見其他人神色如常,好像隻有自己能聽見。
“别動,沒有就正常和他走,不用怕,沒有殺過妖你就不會被燒死。”
那聲音頓了頓,帶着些認命般:“有就叫我。”
江羽的眼睫垂下掩蓋情緒,上下唇輕張了張,但什麼話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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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宮秋躲在暗處觀察,見江羽沒叫人也沒其他動靜,一步一步和那馭獸門的弟子從獨木橋上走過,她心中的大石頭總算放下大半,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背上正散發微光的印記,神色複雜。
當時南谷那該死的複寫符,怎麼還沒消掉。
一使用傳音入密,這手上的複寫符也同時起了灼燒感。
不過也許正是因為這東西在,不然僅憑她築基的實力,也施展不出傳音入密這種高級法術。
楚未仇已經在附近仔仔細細探尋了一圈,卻仍沒找到這處秘境裡該有的寶物,于是又兜兜轉轉回來在謝宮秋的邊上蹲下,漫不經心道:“你不去救你那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