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砰的一聲響。
倉庫的白熾燈被人打開,一抹刺眼的光束打在了我的身上,我的眼睛早已習慣了黑暗,突然一亮還有些不習慣,難受地眯起了眼睛。
周圍細碎響起說話聲,緊接着是皮鞋踩在玻璃闆上的嗒嗒聲,我擡起頭這才自己站在一個台子上面,下面人擠人站滿了人,他們都高興地看着自己。
人數多的我有些小驚了一把,他們的面孔我全都熟悉,有我工作室的幾位小姑娘,有大學和高中的同學,唐時顯老師也在,還有大崔小崔兩位老師,我看到他們驚喜的不行,拎着裙子想要下去打招呼,沒想到小崔老師沖着我擺了擺手,随後指了指我的面前。
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何易穿着一身湛藍西裝站在了我的面前,他身形挺拔面容清俊,冷白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我看見了他微紅的耳朵尖還有顫抖的雙手。
他在緊張。
我忍不住勾了勾唇,在衆人面前被人注視他肯定很不習慣,更别提這些人中還有很多陌生人,我已經猜到了何易想幹什麼了,心感覺像是泡在溫熱的水中,暖呼呼的。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單膝跪下,兩隻手捧着一個紅色盒子在我面前打開,毛豆般大小的戒指在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
我靜靜等待着何易說完。
被這麼多人注視,何易看起來更緊張,額間竟是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滑落。
“簡幸,你,你願意嫁給我。”
聽到這句話我兩眼一黑,還以為他能憋出什麼東西,沒想到來了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
我無奈扶額:“我不是嫁給你了嗎?”
何易顯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表情緊張的不知道說什麼。
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微笑道:“你是不是該把戒指給我帶上。”
何易這才恍然大悟,顫抖着手想要将戒指給我帶上去,沒想到藍吟一把将戒指搶走了。
我們兩個人一臉懵地看着她。
藍吟一臉不可置信道:“你們就交換戒指了啊,是不是忘了前面還有好多步驟,你們讓我這個司儀怎麼當啊。”
我和何易已經辦過一次婚禮了,所以也沒想太多,戒指帶上去就行,看他們這樣好像還安排了不少。
我被推着到了門口的一個小隔間,四周都用擋闆擋着形成了一個小房間,裡面有化妝桌和沙發,此時陳若在裡面等候多時。
她一看見我立刻放下了手機,拉着我坐在了化妝桌面前對着我的頭發一陣搗鼓。
我看着鏡子裡陳若極其熟練的手法出了神,低聲笑道:“沒想到你還有這種手法。”
“技多不壓身嗎,再說了我就喜歡自己漂漂亮亮的。”陳若笑道。
我好奇地打量四周,忽然一坨黑白團子似的東西走到了我的腿上心安理得地躺下。
我将它抱了起來,揉了揉他的下巴:“小梅花你也來了。”
小梅花嗷嗷叫了兩句,看着乖極了。
我将他放在我的腿上,絲毫不怕它地爪子勾壞我的婚禮,給他又揉又梳毛,很快它就咕噜噜叫了起來。
陳若的手很巧,我的頭發很快盤成了一個花苞頭。
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覺得頭發很好看,可是陳若還是擺手說着不行,又把我的頭發放了下來精益求精又盤了一遍。
她拿着不少東西對着我的頭發梳梳噴噴,甚至還拿出了亮粉噴灑在我的頭上。
我忍俊不禁道:“沒必要這麼誇張吧。”
陳若一絲不苟給我歸納細節,拿起一塊白色頭紗戴在我的頭上,她說道:“不誇張,簡姐,今天可是你大喜日子,兩個月前我們就開始謀劃了。”
兩月前,那時候我才懷孕沒有多久,原來何易準備了這麼久,我還以為臨時起意呢。
正在我和她聊着天的時候,我人生重要的三位老師都來到了這個隔間,我從鏡子裡看見了她們的身影,當即我就想站起身迎接。
小梅花察覺到我的動靜喵了一聲跳走躲在了化妝鏡下面。
它不喜歡陌生人,我也就随着它去了。
小崔老師率先走到了我的身邊,她一把按住了我的肩膀,笑道:“新娘子今天真好看。”
“小崔老師,好久不見。”見到她我太高興了,高興的恨不得直接跳起來抱住她,我太過于激動,以至于正在給我補口紅的陳若手一抖,險些化在了外面。
我低聲說了句抱歉,眼睛還是落在了小崔老師身上,想說什麼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自從我将外婆接到榕鎮我就很少回雲城了,工作忙是一個原因,外婆年紀大也受不了這一路的颠簸也是一個原因,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導緻我和小崔老師快三年沒有見面了,以往雖然能在微信聊天,可到底沒有見面時來的激動。
我緊緊攥着她的手,剛想開口,一顆眼淚就砸了下來,我有些無措地去拿紙,可是小崔老師已經給我小心地擦着眼淚了。
她笑出了聲,紙張小心又謹慎在我眼睛上點了幾下,生怕破壞我的眼妝,小崔老師開着玩笑道:“今天是怎麼了?怎麼還哭上了。”
我乖乖坐在那裡讓我給我擦眼淚,回道:“見到您我太高興了。”
此時已經沒有語言來形容我此時的驚喜與激動,小崔老師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貴人和老師,如果沒有她,我還在榕鎮那個小地方苦苦掙紮,絕對沒有今天的光鮮與成績,她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轉折,她對我的恩情比天大,比海深,是我窮盡一生也無法還清的。
多年後功成名就再見恩師怎麼可能不激動,不高興呢。
小崔老師聽到這句話眼睛也有些紅,她微微俯下身抱住了我,溫柔地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幸幸,新婚快樂,沒想到小時候跟在我後面的小姑娘就要結婚了。”
我輕輕抱住了她:“謝謝老師能夠來看我。”
我給其他兩位老師以此打過招呼,他們三個人都拿出了紅包硬生生的要塞給我,我不肯收,在我婚禮這天他們都能來我就很高興了,怎麼還會收她們的紅包呢。
唐時顯老師性格比較闆硬,說要給你就是要給你絕對不可能收回去,把紅包放在我手中的時候帶着我不容反駁,以往她略顯冷漠的眼睛帶着一絲柔和:“簡幸,收下吧,這是我做長輩的一份心意,也是老師對學生的愛護。”
“謝謝唐老師。”我知道推脫不掉也隻能手下。
何家再怎麼不喜歡我,面子上還得過下去,給我舉辦的婚禮還是很盛大的,來往皆是政商兩屆名流,唐老師收到我的邀請自然前往,甚至當時還發表過一段講話,可是說完她就離開了,飯也沒吃。
一開始我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離開的這麼匆忙,可是這一刻看見她眼睛中對我毫不避諱關愛與欣賞後我突然明白了。
她心中不滿何家對我的敷衍,可若是不去隻會讓那些人更加看清我,上台發表講話也是将我圈在她的名字身後,意味着我簡幸是她的學生,輕視我就是不尊重她。
三位老師站在我的面前,她們的眼中帶着驕傲自豪欣賞與關切等多種情緒,看着她們我覺得我高興的想哭。
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是救了銀河系這輩子才這麼順利。
八歲以前,我想我整個人生就這麼爛掉算了,無人看管無人在意,或許某一天會在一個角落慢慢死掉然後發臭發爛。
可是一雙手将我抱起帶我遠離地獄重入人間,原本荒蕪的土地重新迸發生機,此刻開出最明媚的玫瑰與野草,它們生根發芽,所展現的生機是我不敢想的。
我想這一刻的我是幸福的,同樣我更加肯定要找回這一雙手,找回我的母親。
我的妝容完畢的那一瞬間,我外婆忽然走了進來。
她今天穿的格外幹淨漂亮,大紅碎花棉襖,下面是棕色棉褲,花白的頭發全部挽在了腦後,耳朵上還帶上了一對珍珠耳環。
我站起身外婆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還沖着我不斷比劃。
她在我說今天很漂亮,像位公主,我又有些憋不住了,抱着她一直喊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