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斷在門外敲門,我的思緒卻一直在剛才監控上面,監控中的畫面漏洞百出,明眼人一眼就能夠看出來。
何父想保住他的女兒,可我偏要一個公道,我偏要讓她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門外的聲音逐漸消停,我桌上的手機忽然亮起,是何易給我發的消息。
“不要生氣了,今晚好好休息,我睡書房了。”後面還有一個可憐小貓的表情。
我一下就将手機給關了,打開電腦翻找着車禍時的資料,她們既然動了我的車子,可是我的車子有行車記錄儀啊,那東西可是我花大價錢購買,不怕水火不怕摔,我的車子隻是撞到了牆上,行車記錄儀一定會完好無損的。
可是我找不到,我猛然回神,自從那日以後我沒有得到任何車子的檢修報告,包括那個行車記錄儀。
我忽然笑了出來。
他們一直在瞞着自己,可我偏要找出來。
隻是還沒等我開始行動,第二日何父就将我帶到了書法。
他穿着中山裝,頭發小心歸攏,期間穿插着白絲,他已經五十多歲了,可是精神矍铄,看背影仿佛隻有三四十歲的樣子,整個人也是不苟言笑嚴肅沉穩的模樣。
“爸,你叫我。”
何父點了點頭,拿起一個老舊的陶瓷杯喝了一口茶。
嫁進何家以後,我對于何家的雄厚家底有了更加清晰的認知,他們不單單有錢更有權,一家子全是從軍從政的。
以前何家也不是現在的别墅,是一座古宅,據說是封建時期一個王爺的王府,後來何父看那座宅子有很濃的曆史痕迹就将那座宅子給無償捐給了國家,甚至還主動出錢修葺。
明明家中萬貫家财,可是何父身上穿的用的全是老物,而且都很便宜,普通百姓也用得起的那種,手上用的杯子也是國家單位給發的,用到杯口泛了黃也舍不得扔掉,身上唯一貴重的就是手上的那塊手表,可也是好多年前何易爺爺送的,一直帶到了今天。
我承認何家的人除了何甜甜都是人中龍鳳,可真正讓我敬佩的隻有面前這位五十多歲的老者,但他也是最讓人看不清的。
何父點了點頭,他示意我坐下。
看來這話要談很久,我狐疑坐下,面對他我還是不可控制拘謹了起來。
他笑了笑,表情和藹就像是一位慈祥的老者:“别緊張,我隻是交待你些事情。”
我滿腹狐疑,何父還真的和我交待起了事情,甚至還安慰我今天隻是去參觀一下公司,何母也會幫着我讓我不用緊張。
他越是這樣我才越覺得困惑以及心中的畏懼,一個人真的能轉變的這麼快嗎?
如果一個人對你态度改變要麼是對你有利可圖要麼是你感動了他或者他愧對于你。
我身上沒有什麼可以圖謀的,在何家的這段日子我還是一如往常對于何父我見面更是無話可說,第二者顯然不是,隻有是第三者,車禍事件。
想到這我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何父喝了一口熱茶,對着我說道:“聰明人不說暗話,我也就直說了,作為一個父親我不希望你繼續在之前的那件事情上再次調查,所有的事情已經随着那位陳勝利的死亡而結束。
果然如此。
我冷笑出聲,他包庇自己女兒犯罪從而顯示自己的慈父心腸,可是無辜人就應該為他的慈父心腸買單嗎,我幾乎是刻薄出聲:“我不同意,您作為一個公職人員更應該鐵面無私清廉公證,可是您卻說出這樣一番話不覺得可笑嗎?”
面對我的刻薄何父還是不動如山的模樣,似乎任何人任何事都激不起他眼中的一絲波瀾,他和何易無疑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看着他我幾乎能看到數十年後年老的何易,可是他們的眼中又有很大的不同。
何易是溫暖的柔和的善良的,就像是一盆溫水,伸進去隻感覺到了溫暖與舒适,可是何父不同,他眼中是冷漠的睥睨的,眼睛深處總是隐藏着高傲,從某種方面來講,他和何母不愧是夫妻,一樣的看不起衆人。
他想用何家對我的承認以此來引誘我閉嘴,可是我絕對不會因為這些冰冷的地位錢财而對不起我的恩師,對不起我的孩子,我不能讓他們在九泉之下死的不安甯。
他輕輕笑了出來:“孩子犯錯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會好好管教,再過一個月我就會讓甜甜出國,沒有她的阻攔,你可以盡情在何家站穩腳跟,我的夫人也不會對你苛待。”
“如果我不要呢,如果我隻要公理呢。”這一刻我無所畏懼,直直地反駁他,緊盯那雙以往讓我畏懼的眼睛。
“簡幸,不要意氣用事,我很看重你也承認你是我何家的媳婦,所以不要做傻事,況且你覺得你能找到證據嗎?我原本可以不管你,任你天涯海角漫無目的尋找直到你絕望,可我還是費勁口舌勸你,是因為我真的打算将你當作何家人。”
聽到後面一頓話我心中一激靈,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轉頭看向他。
“沒錯,你的行車記錄儀已經被我銷毀,你找不到任何證據。”
那一瞬間我目眦欲裂,我氣血倒湧,憤怒燃燒着我的理智,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何父又開口說話了:“何家有了今天的成就是我們幾輩子人的努力,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老的終究會老去,何家還是會交到小易的手裡,我要做的就是給他鋪好前路找到一位像他母親一樣的賢内助。”
我靜靜地看着他,心中居然被氣到起不了一絲波瀾。
他還在說:“我調查過你,你父親是個懶鬼可早已去世,你母親雖然不光彩可是也在不久前離開,家裡隻有個古稀之年的老者,家室雖然拿不出手,可是英雄不問出處,我更看重你的能力,你确實能力出衆,大學時趁熱互聯網熱潮創立物美平價的時裝品牌牢牢抓住小姑娘的這一層消費能力賺下了不少錢,後面走高端設計路線也很成功,至少雲城上流貴婦圈都知道你的名字,普通人一輩子走到你這個高度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更關鍵的是你今年才二十二。”
我平靜道:“所以呢?你就願意将公司交給一個外人。”
何父搖了搖頭:“我說了,我們都會老去,家裡的産業終究要交給你們年輕人,我隻有一個兒子,我的人脈地位都會傳承給他,而你就是做好他的賢内助,将你婆婆的産業打理的緊緊有條讓他沒有後顧之憂,況且我覺得你在更廣闊的舞台才能發揮出你最優秀的能力。”
我冷笑一聲:“你不止一個兒子,你還有一個女兒,你的公司以後也可以交給她。”
殺人誅心,對于何家的一屋龍鳳,何甜甜就像是村裡隻知道吃的的胖豬,何父顯然是想到了這個女兒,臉色一下就黑了下來。
如果何甜甜能力出衆,培養接班人的事情怎麼可能落在我的身上。
面對我的譏諷,何父表情終于帶上一絲寒意:“那麼你是不要了。”
我站了起來,一字一句道:“不要,嫁給何易的時候我就沒有觊觎過你家的任何東西,我相信憑借着我自己也能打下屬于自己的江山,我簡幸從來不比任何人差。”
說完我很有骨氣離開,可是一出去我的臉色就黑了下去,如果真像何父說的那樣所有證據都被銷毀,那麼我該怎麼樣才能報仇。
雖然我不看中何家的任何東西,可也不得不承認他家的門檻可能是我一輩子也企及不到的,并不單指金錢,而是指人脈以及百年世家的威望。
這樣的我真的能夠在何父眼低下将她女兒送進去嗎?還有何易,他要是知道了會怎麼做。
此時我的背上像是壓上了一座重重的大山,讓我無法呼吸,下一刻就要命歸西天。
“幸幸。”何易忽然喊到我的名字,我這才發現何易一直在這裡。
看着他我腦海中忽然有了别的想法,何易知道這些事情嗎?還是如同何父一樣對我進行着隐瞞,哪怕他再喜歡我,可是對立面是從小和他在一起的家人,他真的會站在我這邊嗎,他對我的喜歡又有幾分。
想到這我不禁忍不住笑出了聲,果然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我結婚才多久就懷疑起了何易的愛,可是愛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誰又能說清呢,畢竟我不是他,隔着□□,兩心不在一處,我又怎麼知道他心中所想。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雨水灌溉總有一天會生根發芽,那時候的我們還會走下去嗎?
許久未湧上來的擔憂再此升上了我的心口,讓我心情很是煩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