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種意義上來說倒是件好事:
有關“冬天的約定”,我冥思苦想整整一周無果,腦子裡卻忽然鑽出一句“頂上戰争之後,隻有馬爾科失去了一切”——我确定傷痛是存在的。
但我不是醫生,也不是心理學家,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即便問,大概也問不出結果。
現在好了,如果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麼這種傷痛可以被量化。
問題一旦被具象化,解決就隻是時間的問題。
而時間從不是問題,時間是答案本身。
我和馬爾科都有那個時間慢慢經曆。
我能做的不多,但那絕不是微不足道的努力。希望是在努力才會出現的東西,不能因為它微小便放棄它,特别是在冬至這一天。
“……所以你去上籃球課吧,”我可以勇敢一點,“你上課,我在邊上嗑CP。”
“大小姐,”馬爾科忍俊不禁,“可是籃球場上也沒有CP啊?”
他說得對,籃球場就在極目可見的不遠處。
綠色鐵網裡歡呼聲不絕于耳,但沒有CP,沒有女生,黑壓壓一片全是年輕小夥。
“要嗑CP的話,不是去隔壁網球場更好嗎?”
他示意我考慮考慮隔壁網球場,那裡沒有太多喧嚣,隻有不時的尖叫。除了球場内的球員本人,外圈密密麻麻全是女生。
無論怎麼分析,要嗑CP都應該選擇網球場。
我起身眺望了一番,承認他所言在理,但我還是選擇籃球——
“可是籃球帥氣啊!”
“哈?籃球帥氣嗎?”他不笑了,認真聽我說話。
“帥氣,”我點頭肯定,“卡卡西和修兵都很喜歡……你可以試試,說不定你也會喜歡。”
我的生命在于靜止,并不妨礙修兵和卡卡西的生命在于運動。
比起網球,籃球的門檻更低,更為大衆通俗。我的刻闆印象裡,男生們大抵都會一點。修兵屬于“會”,而卡卡西是尤其喜歡。我想在一些方面馬爾科和卡卡西有一些共性,比起排球、足球、乒乓球……很大概率他也會更喜歡籃球。
但這隻是我的猜想。喜歡與否,得他嘗試以後才知道。我能做的,唯有鼓勵他去嘗試。
“……以前卡卡西總帶我去小公園的籃球場打球,”我和馬爾科說起從前的生活。
每逢夕陽西下,我們一家人都在那裡聚首。
身為能力者,卡卡西的素質遠在旁人之上,街頭上的路人隻能望其項背,玩不到一起。他隻能等修兵下班,然後和修兵玩一會兒棋逢對手的一對一。
修兵也會提前買好奶茶,把我安排在邊上休息,他去和卡卡西對壘——日常在編輯部上班時,沒有人知道他是能力者,也隻有下了班面對我們,他才會徹底放松神經。
我平等地不喜歡一切運動,籃球也不例外。
但那些鮮豔如火的夕陽,瑰麗壯闊的晚霞,絮絮叨叨的對話,甜甜的奶茶,搶着吃的冰淇淋,被籃球砸到腦袋的經曆……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我總被卡卡西的球砸到,”我和馬爾科講,“我懷疑他是故意的,但是他不承認。”
卡卡西不承認我也沒有辦法,畢竟這隻是我的懷疑,之所以是“懷疑”,是因為我沒有證據。
但凡我能找出證據,我早跟修兵告狀了,也不至于一直被砸。
馬爾科聽了哈哈直笑:“那被球砸到很疼吧?”
上次我們一起去球場是夏天的傍晚,眼下秋去冬來,被砸到的地方早已經不疼了。但他說着話,自然而然地側身擡手,摸了摸我的頭。即便沒有青焰在手上燃燒,格外溫柔的口吻也會有撫慰的力量。
馬爾科哪裡是什麼惡賊,他分明是先天療愈聖體,一笑起來,周身遍布人性的光輝。
他甚至不需要動用再生之炎,人往面前一坐,天然治愈。
“……嗯,”我一點也不疼,但我趴到他肩頭哼哼,“所以你要幫我。”
“我要怎麼幫你啊?”馬爾科隻是柔聲說話都會讓我感到惬意。
“你也去打球……你體能那麼好,你去當前鋒中鋒。總之别讓卡卡西蓋帽,他一蓋帽就砸到我——”
卡卡西原本也不适合做前鋒中鋒,他不以體能見長,更擅長調度指揮,最佳的位置是控分後衛。
修兵也不适合,修兵雖然全能,但最佳位置是得分後衛。比分不能撥動他的心弦,他是個沒有感情的得分機器。
我們家沒有适合正面對抗的“坦克選手”,我看馬爾科合适——體能出類拔萃,性格也好,謙和,不在乎名頭,簡直是天選之人。
馬爾科要是上場,家裡都可以組三人隊了。
我可以當教練,有自己的專屬小闆凳,不用擠在人群裡。
“……你試試籃球吧?真的很适合你,各方面都很适合!”
我推介馬爾科上,走卡卡西的路,讓卡卡西無路可走,隻能老老實實回去當他的控分後衛,免得他一當前中鋒就邪門,次次蓋帽都砸到我,砸得我一度不願去球場待着。
可是夕陽極美,光陰也醉人。
我不能因為挨砸就放棄它,那太軟弱了。人也不能既要又要,在追逐美好的路上總歸會付出一些代價。
如果控制不了球往哪裡方向飛,那就控制住打球的人。
無非是質疑卡卡西、理解卡卡西、成為卡卡西、超越卡卡西罷了。就像質疑修兵、理解修兵、成為修兵、超越修兵一樣。
沒什麼大不了。
我得說服馬爾科,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這也是‘照顧’的一部分,”我趴在他肩頭哼哼,“你負責保護我,我分冰淇淋給你吃。”
撒嬌對馬爾科尤其管用。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他咧着嘴笑,半句也不推辭,“遵命,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