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調皮也是一種學問。
譬如在我手機已經沒有儲存空間的前提下不應該調皮這一下,這一下并不會顯得很機智,當海量的照片雨一度把我的老古董折騰得自動關機,皮這一下,隻讓我顯得笨拙不堪。
“先别發了,大小姐的手機崩潰了,”馬爾科實時轉述。
“照片居然有這麼多嗎?”我探頭加入馬爾科這頭的群聊。
“哈哈,就是特别多啊,”卡卡西承認,“我加了修兵六個同事,每次活動,六個人各出一套照片……這還隻是去年我搜刮來的照片,前些年的早就打包存檔了,手機根本存不下。”
“差不多,”修兵也說,“‘旗木夫人’每天晚上都發朋友圈,每天上傳九張卡卡西的照片……我看到不錯的會随時存一存,一不留神,相冊裡全是卡卡西。”
“……”我還以為隻有我存在苦惱,原來大家都一樣。
我蹙着眉,靠在馬爾科肩頭。他擡手摸了摸我,以示安慰。
“不是有共享相冊嗎?我們買一個家庭版好了,”馬爾科傾情建議,“前陣子學校有活動,原價一年一千,學生價,三年才八百塊。”
“這麼便宜!”财務總管帶頭驚歎。
“買!”執行大臣蓋棺定論。
學校真是個好地方。八百塊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下一秒,馬爾科出資,共享相冊開啟。卡卡西和修兵瞬間開始上傳轟轟烈烈的照片雨。
我的手機不具備管理員系統之外的功能,沒有辦法打開共享相冊,我用馬爾科的手機觀瞻。
他去取冰淇淋球,手機留給我操作。我不太懂,按照卡卡西教我的經驗,所有的彈框都點“同意”……
不多時,我們家的群“相親相愛一家人”開始傳出質疑的聲音。
卡卡西:“?”
修兵:“?”
我不理解,也發:“?”
為了保持隊形,我甚至用馬爾科的手機代他發:“?”
“——好你個馬爾科,”卡卡西一改常态地發起了表情包,“是家人嗎?好東西不分享,自己偷偷欣賞?”
“好東西要多分享,”修兵也說。
“收藏了。”
“收藏了。”
兩人異口同聲。
“?”我更不理解了,“什麼分享?你們在說什麼?”
他們不說,直到我點名要修兵解釋,修兵才發了一張截圖,圖上是我睡覺流口水的超近距離寫真,來源“馬爾科”。
“!”
這是什麼卡卡西行為!
這是馬爾科嗎?我不敢相信,怎麼我睡覺流口水他也拍?!
這下可好,馬爾科的手機自動上傳了相冊,我的醜照悉數上傳,全方位無死角,一覽無餘。
我要生氣了!眼看馬爾科帶着冰淇淋球回來,我沉着臉,開始生氣。
“馬爾科!”
“嗯?”
“你拍我醜照!”
“哈?”他接過手機疑惑了好一陣子,回神卻笑,“我沒有,這不挺可愛的嗎?”
——這是什麼卡卡西發言!颠倒黑白!
我一句也聽不下去:“沒有可愛,隻有醜!好醜好醜!”
他也堅持:“不醜,這很可愛!”
他跟我争辯,托着手機,一張張翻閱他的相冊——
起初幾張差強人意,他剛拿到手機,不會拍,可以理解,雖然畫面構成毫無講究,但我在鏡頭裡姑且是正襟危坐的模樣;
然而到了試課期間,我的形象忽然變成低頭看小說、歪頭看小說、托着下巴看小說,隻有數不盡的側臉,窗外風景更換,我看小說的姿态自巋然不改;
再等到正式上課,我在鏡頭裡隻剩下一望無際的吃早飯、吃午飯、吃晚飯;
最近放寒假,照片更離譜,全是特寫我在睡覺!
并不是所有的刻闆印象都有“例外”,譬如“拍照”這件事就沒有。
——不要指望男士們的拍照水準!在我這裡,這幾乎是一條血淚的鐵律。
修兵可以例外,身為主編、作過記者,深谙時尚之道,也參與培訓,他很會拍照。但修兵之外的任何男士都不可信——
我已經經曆過卡卡西這例“前車之鑒”:
卡卡西酷愛抓拍。再正常的人,一經他手,也會變得奇形怪狀。連修兵這種級别的酷哥,都會變成一隻“咆哮恐龍”,卡卡西的實力可見一斑。
我在他手下時而是巨人、時而是侏儒;時而是長腿怪、時而是長手族……他的審美使我費解,而馬爾科竟絲毫不遜色,技術比當初的卡卡西還要糟糕。
生活照不是不能拍,但不能全采用同一個視角——他兩米出頭的個子,我才一米六多一點,一米六絕對不算矮,但他執着于俯拍的話,我就會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小矮子”。
我以為給卡卡西報名參加《攝影培訓》,我在照片裡就可以回歸正常,沒想到千算萬算,沒算到青出于藍勝于藍,家裡又出了個馬爾科。
過度的俯拍也會造成形變,小矮子也就罷了,更多的時候,我在他鏡頭裡是一個大頭娃娃。
“……好醜好醜!”我控訴馬爾科的惡行。
“沒有醜啊?”他不以為然,一本正經答我,“真的很可愛!”
這不可愛,我要被醜哭了!
我争不過他,罷了,不和他争,索性拍照發群裡,讓大家一起來評理。
馬爾科手機的自動同步,在被我發現後已緊急截停。修兵和卡卡西隻見到新年期間的怼臉特寫,沒見到諸多勝景,直到我拍照發群裡,“收藏”的風氣戛然而止。
兩人在群裡連發了一串省略号,對于我的無言以對,他們已然感同身受。
“……你這拍的什麼?”修兵不解。
“哈哈哈,天呐,怎麼把大小姐拍成這樣,”卡卡西樂不可支,“忽然理解了當初的你們,哈哈哈哈!”
“這有問題嗎?”馬爾科摸不着頭腦。
“問題很大,”卡卡西解釋,“我發兩張照片,你對比看看。”
始作俑者居然還保存着當初的傑作。
卡卡西迅速丢了兩張上來:第一張裡,我是一團沒有人形的殘影,我是光,是藝術、是朦胧、是哥特,唯獨不是我自己;第二張是接受審美特訓以後的成果,沒有那麼多絢麗的技巧,隻有在公園裡吃冰棍的我,光灑在我臉上,我不是光,我就是我。
藝術是一種不能言喻的東西。有無之間,天差地别。
他真的拍的很醜!
事實勝于雄辯,不用說了,馬爾科見了大為震撼。
“——感覺到了差别嗎馬爾科?鏡頭語言是很有講究的,你之所以拍出來好看,是因為我們家大小姐足夠漂亮,都禁得住這種死亡鏡頭!”
“呃……好像是的。”差距太明顯,馬爾科自己都笑。
“去報個班吧馬爾科,我出資。小問題。卡卡西報班以後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