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樂城是首都,處處皆是鬧市,處處皆是人流,為了不讓人發現銀川特意帶着馬車來到一個很是偏僻的地方,等走到集市時兩人已經走了好半天了。
街上什麼都有,哪怕是到了下午依舊人流密集,也許他們也知道等到了宵禁之後就不能出來,即使享受這一時之了。
李莳景就像是才從鳥窩中爬出的雛鳥,對着一切都充滿着好奇,一會這裡看看一切那裡瞧瞧,見到喜歡的也不說,隻是拿着東西在手中看了又看,直到看夠了才将東西放了下午去。
此時也是如此,李莳景拿着一個陶瓷小人,小人的臉圓圓的,梳着雙環發髻,穿着正紅色長裙手上拿了一本書在看,很是富态可愛,他莫名覺得這個小人有點像楚醒安,想要不想放下。
李莳景第一次用渴望的目光看向楚醒安,眼睛又黑又亮,目光澄澈有點像十二月想要吃肉的時候。
她是臨時起意出來的,身上沒有帶錢,所以這一路也沒幫李莳景買下東西,本來想等回去時再讓銀川幫着将這一整條街的東西全部買下,到時放在靖安王府讓他好好挑選。
可是這一次李莳景直白而又渴求的目光看來楚醒安居然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她走了上前對着老闆說這個我們要了,說着就将自己耳朵上的一隻耳環取了下來付錢。
李莳景沒想到楚醒安身上也沒有帶錢,把手上的陶瓷小人連忙放下,雖然動作迅速,可小心翼翼像是怕傷到它一樣。
他現在不想要了,可小販不會同意,連忙歡天喜地接了過來,皇城之中多的是達官顯貴,他們身上掉下來的汗毛比他們腰還要粗,那個寶石耳環一看就是真的,下半輩子發達了。
小販激動到情難自抑。
李莳景見那攤主拿那攤主看了又看,最後飛速藏進懷中,似乎怕被人發現一樣。
“哎,你怎麼收下了,這個我們不要了,耳環還給我。”李莳景急道。
攤主怎麼可能放過這破天的富貴,連忙搖頭,直言道:“哪裡有不要的道理,若是天底下人人都像你不講信用,那我們的生意還做不做了。”
無端扣上了一頂不講信用的帽子李莳景被他這無賴的模樣臉都氣紅了,與他争論起來,可是李莳景的口才哪裡有常年混迹市井的小販好,很快他就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醒安走了上去,将李莳景放下的那個陶瓷人偶拿了起來放在了他手上:“好了,你不是挺喜歡這個嗎,一個耳環而已不算什麼。”
李莳景攥着那個小人莫名有些洩氣,他喜歡歸喜歡,可也沒有讓楚醒安用自己的首飾抵債。
随後一路上李莳景拿着陶瓷人偶郁郁寡歡,楚醒安給他看任何東西他都不在乎,眼睛微微發紅地看着楚醒安的剩下的那一隻耳環。
他猛地對楚醒安說道:“殿下,我落下一個東西在那個攤子上,你先等等我。”
說完一溜風的就走了,隻留下楚醒安不明所以站在原地。
李莳景沒有走很久,半柱香的功夫再次出現在了楚醒安面前,這一次腳步輕快,就連腦後的馬尾都寫着歡樂。
楚醒安笑道:“撿到了錢啊,這麼高興。”
李莳景搖了搖頭,獻寶一樣攤開了雙手,隻見那紅寶石耳環赫然出現在了李莳景手上。
“你……你去搶回來了?”李莳景隻能想到這個解釋。
李莳景急的搖頭:“我才沒有,這個是我換的,拿東西光明正大的換過來的,才沒有搶。”
“你拿什麼換的。”楚醒安知道在冷宮生活的李莳景生活上很是拮據,往常吃飯都困難,别提有什麼錢财。
“玉佩,我從齊國帶來的,聽以前的老奴說那是我從小帶在身上的。”李莳景不想讓楚醒安發現他眼中的怅然若失,低着頭想要敷衍過去。
可他的演技差到了極點,就算是想裝做無事發生可眼中失落還是快要溢出來了。
“我的耳環有很多,這個不算什麼的。”楚醒安沒有反應過來就說出來這句類似服軟的話。
李莳景聽後并沒有覺得可惜或是後悔,他隻是淺淺一笑,緩緩走上前替楚醒安将那件耳環帶在了楚醒安的耳朵上。
他說:“殿下,能讓你帶出來的定然是心愛之物,耳環成雙,少了一隻都帶不了,與其讓您看着餘留的一隻耳環遺憾,倒不如将我的那塊玉佩給送出去。”反正齊國的事情與他已經過去,以前的舊物他也不想放在身上,倒不如博她一樂。
溫熱的手指觸碰楚醒安耳尖出那一小塊皮膚,她甚至能清晰感覺到冰冷耳環穿過耳洞的感覺。
楚醒安莫名覺得臉熱,她心中微有些波瀾,她推開李莳景,語氣有些不自然道:“我們走吧。”
康樂城新鮮的東西太多了,還有不少南方來的商客擺放着從南方來的特産,楚醒安居然在此過程中感覺到了幾分放松。
康樂城數百條街道,東西南北四個城區她早就玩了個遍,蒙着眼睛都能走出去,還未在宮外開府的時候楚醒安一直都是住在皇宮的。
皇宮确實是天下人夢中豪華宮殿,美女争先伺候,金碧輝煌,依山傍水建築猶如天上宮殿,可是楚醒安依舊不喜歡。
她不喜歡那裡繁雜的規矩,不喜歡那裡的人動不動就下跪說着恕罪,更不受不了壽康宮夜半怒火造成的悲慘呻,吟,後來她就喜歡偷跑着出宮,走在康樂城的大街上她從未感覺到空氣如如此心曠神怡,跑出去的次數多了楚醒安就拉着沈長玉一起偷跑出來瘋玩。
有好幾次都被太後抓到兩人跪在祠堂反省,
想到以前的往事,楚醒安眸光暗淡,心情也一落千丈。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行人開始匆忙收拾東西回家,擁擠的街道一瞬間變得曠闊起來,士兵腰挎長刀整齊劃一催促着行人離開。
一賣菜的婦孺因為後背上背着嬰兒動作過于慢了竟遭到士兵推搡,蔬菜散落一地無情遭受士兵踐踏,婦女的央求聲還有嬰孩的哭聲交織在了一起,遠處煙霞逐漸被黑暗侵蝕,世間光亮竟是緩緩暗了下來。
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欺淩弱小,随意辱罵已經被當作是常态,周圍人早已習慣無一人開口制止,可是驚慌的表情以及越發急促的奔走的動作越發凸顯他們内心中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