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用什麼符,不管他從哪個方向逃跑,單儀景都陰魂不散地跟在身後。劉泊辰身上的靈符全部用完,他看了眼單儀景未收進劍鞘,至今帶着一片青紅的劍刃,心中終于害怕起來。
“陳兄,怎麼辦,甩不掉!”
不但甩不掉,那個男子就像是在玩弄他們一樣,跟在不遠處,看不清看清卻能感受到他身上壓抑着的興奮。
“那就不跑了,”陳吞海被單儀景這副樣子挑出幾分火氣,一把撕掉身上的隐身符,轉過身看向單儀景,“他不過剛剛入微,我卻到這一境已久。”
“他緊追不舍,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單儀景原本看向慢慢抽出長劍的陳吞海,原本有些煩躁的心慢慢平複下來。
終于拔劍了,他都快要等不及了呢。
他臉上帶笑,等近前了陳吞海終于看清單儀景的眼睛。眼皮垂下壓住了幾分嗜血的陰鸷,多了兩分恹恹,好似對付他們二人都算是浪費時間。
平日裡那個謙卑溫潤,永遠站在林清風身後君子私下居然是這副樣子,陳吞海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但腦海中閃過得太快,讓他有些抓不住。
“單儀景,你竟是裝的!”
劉泊辰卻直接說了出來,“你喜歡林清風!哈哈哈哈,被我發現了!”他像是抓住旁人把柄一樣,眼中閃爍着得意。“她一定不知道你原本是這樣子吧?”
“不過也對,這凡人卻是就該和凡人在一起,都是最最下賤的!”
他不怕單儀景會将他怎樣,說完這話朝着額心一點,身上境界慢慢提升,到了入微中期後被萬樊秘境快速彈出去。
不刺開額心隻用靈力就能恢複原本境界被萬樊秘境彈出,他才不會浪費這重要的陣法。
而且若真刺開額心師尊是會救他,但是他的修為也會全部消失,他不敢賭。
單儀景在劉泊辰說出林清風的時候眉眼一壓,原本就十分冷的臉在看見劉泊辰說完就跑後更添寒意。
陳吞海在單儀景走神時提劍,剛開始看不出什麼,但是慢慢地,陳吞海額上漸漸滲出汗水,應付得有些吃力。
單儀景回刺轉身,帶着濃濃的殺意逼向陳吞海。
設陣謀殺林清風,該死。
愛意欲烈,劍意愈盛。
他的劍招越發流暢,陳吞海被逼連連後退,靈力劃過,靠着樹幹猛然間吐出一口血來。
“逍遙宗規,不可殘害同門!單儀景你适可而止!”
他嗓音嘶啞,握劍的手也有些撐不住地顫抖着。單儀景聽了這話,稍微頓了下,低頭不知想着什麼。
陳吞海卻以為自己的威脅有了效果,“你若今日放過我,回宗後我不會提一個字!但你若一意孤行,陳家不會放過你。”他盯着單儀景手中的長劍,心中忌憚,可是眼中顯然是有些不服。
“是嗎?”單儀景挽了個劍花,而後指向陳吞海。“那就試試好了。”
那靈蟒四周設下陣法,就算他和林清風想用額心血求救,也會被攔下。
想想就覺得眼前人更該死了。
他速度極快,在想起林清風時靈府中靈氣暴漲,隻來得及一劍封喉就被萬樊秘境彈出。
蘇易津站在萬樊秘境入口處,看向有些狼狽的單儀景由衷地笑道。“恭喜進階了。”
萬樊秘境中沒有時間,外界已經過去一月有餘。
單儀景感受着體内的靈氣,又看了眼萬樊秘境,似笑非笑,“同喜。”
蘇易津已至物我境中期,不知等他知曉自己因為殺人進階,還笑不笑得出來。
“合歡宗那位修無情道的前輩出來了嗎?”
蘇易津不知單儀景為何問這話,搖搖頭,“未曾。”
“謝了。”單儀景說完,不顧劍刃上的鮮血朝着另一個方向而去。
地上長劍已經斷成三截,劉泊辰撐着身體一步步往後退,眼中全是驚慌。“和我沒關系!不是我想殺林清風的,你别殺我!”
離萬樊秘境大約三十公裡處,劉泊辰涕泗橫流,看着眼前宛若殺神的人抖得不成樣子。
他剛剛從萬樊秘境逃脫,沒想到單儀景會追出來,這前後甚至連半刻鐘都不到。單儀景見了他提劍就殺,對着他毫不留情,他節節潰敗直到手中長劍斷裂。
周圍風聲飒飒,單儀景發絲飛舞,唇下那顆痣多了幾分豔。
劍上血絲黏膩滴在劉泊辰腿上,引起一陣猩紅恐怖的反胃,而後又緩緩擡起對着他的心口。
“出言不遜,當誅。”
坐在大殿中的沈落聽端着酒杯的手頓了頓。
千裡之外的樹林之中有人語氣淡淡,說的話卻有種奇怪的熟悉感。他低頭酌飲,想起那天在焚輪看見的林清風。
“不仁不義,當誅。”
兩道聲音重疊,男聲多了些盡力壓制的瘋狂。
緊接着粗重的喘息聲響起,而後是鮮血冒出又被人狠狠按住的胡亂發音。沈落聽站起身,瞧了眼圓玉盤上提着棍往前走的林清風,多了幾分興趣。
“諸位繼續,我今日有些累了,先行離開,望諸位長老勿怪。”
他說完,向或坐或站的長老行禮告退。
單儀景半蹲在劉泊辰面前,一隻手按在噗呲冒血的脖頸處,感受着溫熱洶湧的鮮血從虎口溢出,流滿整個左手。
他帶了笑,看起來無比溫柔。“噓,安靜些。”
血冒出時帶着的聲音聽得他心情舒暢,越是擠壓,鮮血流出得越快,翻湧着喊叫着讓單儀景的眼眶都染上了一抹紅來。
他的整個右手都沾滿了鮮血,連帶着淡青色的衣袖上也浸染上。
眼前人雙眼暴突,手停在半空中都沒來的碰到額心,血液流淌到草地上,星星點點。
真是醜陋。
單儀景心中奇怪,這種人的口中怎麼能那麼随意就說出林清風這三個字的?
還敢口不擇言,真應該拔了舌頭啊。
鮮血終于停止,單儀景站起身看向沾血的衣擺,往前一步是至今瞪着眼睛的劉泊辰。豔陽高照,樹林間鳥雀呼啦啦飛過一片,有些好奇地盯着那個渾身是血卻提劍站着的少年。
沾血的劍尖慢慢從已死之人的腰部劃過,慢慢在了下巴處。
單儀景感覺他垂着的左手上綴了無數螞蟻,慢慢順着他的胳膊慢慢鑽進了他的脖子,酥麻難耐,連帶着腦海中都有些蒸騰的霧氣。
微風吹過,劍尖也随着擺了擺。
叽叽喳喳的鳥叫聲停了,隻能聽見翅膀拍打着的聲音。它們慢慢落在單儀景周圍,啄食着草地上有些忙碌的螞蟻。
單儀景腰間的玄靈鏡亮了。
是林清風。
他有些發麻的大腦多了兩分清明,然後那些鳥雀就看原本站在原地的少年擦淨了劍尖上的鮮血,而後幹脆地換了身衣裳,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樹林。
守在萬樊秘境入口處的蘇易津看向那個緩緩走過來的少年,眼神多了幾分看後輩的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