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安首先反應過來,“你說林清風?”
“對。”雲絮沒看結界,隻盯着掌門問道,“林清風時逍空真尊的徒弟,額心血與真尊相連,是否能夠将解藥放置于蓮花之中?”
他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瓷瓶被緊緊握住。
“或可一試。”
結界上的裂縫越來越多,雲絮收好瓷瓶,抱緊懷中的琵琶,看向外面狂躁的魔獸。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解藥送到林清風手中,眼前的魔物巨大恐怖,咆哮間帶起的氣息甚至能從結界傳過來。
雲絮指尖有些顫抖,她又一次轉過頭看向百花谷掌門,“這個解藥真的能夠讓這場混亂消失?”
一直以來冷肅的掌門露出個笑,“我保證。”
承安長老看向他這個侄女,從掌門身後走出來。“絮兒,我會引開這頭魔獸,屆時你一定要快快向前跑,将解藥送給林清風,知道了嗎?”
他眼中帶着溫柔的肯定,擡手像是要去碰碰雲絮頭頂,手卻在半路停在雲絮肩頭。
結界外亂成一片,屋舍倒塌,四散在各處的花草被魔獸踩踏地不成樣子,唯剩這一角的安甯也即将被沖破,承安卻擡腳率先踏出。
“我相信你。”
他仰着頭看向魔獸,朝着雲絮上山的反方向跑去。
無為境修士身上的靈氣更加濃郁,魔獸遲疑了一瞬,給了雲絮逃跑的時間。但這結界中其餘長老也尚有靈力,所以魔獸并沒有改變目标,等它回頭看見另一頭跑出去的女子時,發出一聲咆哮。
它被騙了!魔獸滿腔怒意,伏下身子的瞬間,異變突生--
“--道友,向前跑!”
百花谷中弟子清亮的聲音出現,她跑出結界将一直背在背上的藥箱狠狠砸向魔獸,而後更是将全身靈氣聚于手中,叫嚣着挑釁魔獸,“有本事過來啊!”
她分明吓得發抖,在魔獸一個眼珠盯向她時幾乎要跪倒在地,卻沒有半分退縮。
“大師姐!”
一個又一個弟子哭着從結界中跑出,手邊的東西向天女散花般扔向魔獸,還有長老們...長老們手中握着劍,也迎了上去。
他們的姿勢甚至不對,雙手舉着劍互相對視間,卻猛然間像是回到了年少時。
他們是百花谷中的弟子,百花谷是他們的家園,怎能全然靠着旁人斬殺魔獸?既做修士,怎可懦弱如凡人,等待旁人一次又一次的解救?
“--雲道友,别回頭!”
無數聲音合成一句,幾乎是嘶吼着帶着一往無前的勇氣,這赴死一般的叫嚣在綿綿細雨中再一次落入雲絮耳中。
她聽見劃破皮肉的聲音,聽見那些修士難以忍受的悶哼,眼眶通紅卻使勁瞪大雙眼,一次也沒有回頭。
耳邊風聲刮過,她聽見自己急促慌亂的呼吸,心髒像是要從胸腔中跳出來,震得她耳朵嗡鳴。
在逍遙山的時候,她曾祈求父親讓她下山曆練,為此幾乎費盡心機。她想像父親一般,也想像其他入微境的弟子一般斬妖除魔,匡扶正義,做一個真正的逍遙弟子。
等到下山後,她才發現想象與現實的不同。
秘境中各種各樣奇怪的靈獸就已讓她自顧不暇,而百花谷中這突如其來的一切更是猶如天道對她單純的嘲諷。
鮮紅色畫卷在她眼前殘忍地展開,她卻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樂修。
但是,那又如何!
雲絮腳步更快了,看見在半山腰處被魔獸一角頂開的弟子撲倒在地,然後猛然間吐了口血。
鮮血洇在雪地上,格外清晰。
那名逍遙弟子卻快速站起身,舉起劍再次沖向魔獸。
“雲絮!”蘇易津躍起幾步快速移動到那個呆愣在原地的女修面前,上下打量一番發覺人沒有受傷後将一張護身符咒貼過去。
被喊到人的反應過來,看向蘇易津,“清風還在後山?”
“是,你找她?”
*
後山的林清風拿着魔丹的手微微顫抖,體内再一次難耐的灼熱出現後腿軟到支撐不住。即将跪倒在地時單儀景察覺到不對,掌心靈力向前推去穩住林清風身形,又将人一把提起攬進懷中。
林清風緊緊握了握手上長棍,眼前人的脖頸修長,她卻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單儀景脖頸與胸前鮮血順着脖頸一點點往下流,黏稠的血滲進衣襟,并不好受,單儀景卻像沒有任何不适般用靈力拖動自己的芥子袋翻找着萬靈丹。
林清風頭痛欲裂,體内的筋脈好似在跳動,靈氣橫沖直撞鑽進肺腑之中,全身的骨頭好像是被藤蔓綁在一起,緊縮在一起。
握棍的手沒了知覺,眼前青青白白一片。
她擡起頭,模模糊糊看見單儀景緊蹙的眉頭,聲音沙啞,“--我是不是中毒了?”
單儀景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很緊,卻比不上體内十分之一的疼。她無力支撐自己,一次次往下滑,又被單儀景帶着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