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儀景的動作不自然地停了一瞬,而後接着編起頭發來。
若不是臉頰上看起來不太明顯的牙印還在,他都有些恍惚昨晚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太想要林清風給他一個答案,而做的荒唐夢。
坐着的人語氣平淡,姿态疏離,就像之前一樣,總是若即若離,似霧非霧地招惹他心中起起落落,然後迅速抽離。
他早就知道不是嗎?單儀景有些自嘲地笑了一聲,來撩撥他的是她,即刻便從中逃脫出來的也是她。林清風對他做過的事情換做其他人,不對,沒有人會像林清風一樣...單儀景臉上飄起一抹可疑的紅來,又因為這次林清風的态度男的有些挫敗。
反正昨晚他咬都咬了,逼得那樣急,今早起來故态複萌,雖然知道大概是這個結果,但是至少有一點進展不是嗎?
所以在林清風裝作什麼沒發生一樣要祛疤膏時,他擡頭看向銅鏡中帶着倦意的女子溫聲回道,“公主何時受了傷我竟然不知?”
她要裝作什麼沒發生,那就裝到底好了。
林清風手停在半空中,聽見單儀景這麼回話,有些沒忍住地想回頭看他。可單儀景輕輕扶住林清風的脖子,固定住她,“公主不必着急,我還沒結束,稍微忍耐便好。”
陽光從雲層中透出來如同金子一般灑在房間之中,浮光掠影之間帶來幾分清晨的舒爽。
法器飛行,雲層與陽光交錯變換,房間中男子的臉在陽光下越顯得白淨。
他手指修長,上面的傷疤早已消失不見,光下冷白手背上青紫色血管纏繞,動作溫柔又熟練地穿梭在披着金光的一片烏黑綢緞之中,遠遠看去,都能察覺出男子的愛意。而坐着的人穿着一身淡紫色寝衣,顯然還帶着兩分倦,也像是疲憊,懶懶地睜着眼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雲層與陽光交錯變換,女修臉上的牙印在銅鏡上若隐若現。
男子擡手間帶出兩分淡淡的梅花香來,似有若無。
他二人都用梅花香,隻男子身上的香中帶了一點冷冽的冰雪味道。
沉默半晌,看着單儀景垂眼認真绾發的樣子,林清風擡手,小拇指上隐約有兩圈淺痕,“昨夜被隻瘋狗咬了,至少得用霧山師叔的東西才行。”
瘋狗?
單儀景眼睛微眯看向銅鏡中的人。因為今日不用練武,他給林清風梳了個稍微複雜的發髻。兩側頭發垂至肩頸又從後面繞過,在後面編成一道麻花辮互相纏繞,用骨簪固定住。腦後的頭發編成四個麻花辮在發尾往上兩寸處用一根墨綠色的發帶一圈圈束緊。
牙印藏在雲朵一般的頭發之下,根本看不見。
她本是淩厲精緻的臉,這發髻輕便溫柔,放在一起極緻的矛盾感太強,卻也讓人移不開眼。
他從後面圈住人,慢慢彎腰讓自己的臉也出現在銅鏡中。背後男人穿着一件淡青色宗門弟子服,頭發高高束起一個馬尾,幹淨利落,但他卻并不看懷中人,隔着鏡子望向那個叫他瘋狗的女子,将昨日林清風遞給他的陣法書放在桌上。
又像是故意作對一般,又緩緩掏出一本逍遙劍法來,就是沒有林清風要的東西。
“是嗎?那公主要仔細些,别再讓瘋狗得逞一回。”
“不然下一次,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攔得住呢。”兩人視線在銅鏡中相交,互不相讓,嘴唇都揚起一道笑。
房間安靜,隻有梅花香湧動其中。
*
今日甲闆上的弟子要比昨日多許多。
他們三五結對,扒着欄杆時不時看向樓梯處。昨日沈落聽昏迷直接上了飛舟,他們還未感謝,今日都自發地站在甲闆上等待沈落聽出現。
沒有人想要去沈落聽房間前詢問或者直接叩門打擾,他們不敢。
他們與這位說白了,根本不是人家稱一句“道友”就能應的關系,處置子纓長老時他一人獨坐,又是這麼個身份,自然是敬意更重。他們不過是試圖成仙的修士,而沈落聽,生死牽動三界,早就是半神了。
他們應該多多在沈落聽面前露臉,希望這位飛升後能帶帶他們。
昨夜單儀景不知死活與沈落聽過招,有幾個弟子看見了,但先出招的是單儀景,這個自從修道以來十分安靜又謙卑地弟子,即使大家無心分析兩人對錯,但也默契地偏向沈落聽。
人之常情。
但是那個被隐隐孤立的人好像沒發現,還是如同往日一樣的站在林清風身後,全然一副侍從模樣。
[這單儀景已經成了我宗門弟子,卻還是像之前一樣當着林清風的侍從,也太卑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