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川“啧”了聲,轉身要走,身後傳來快且沉的腳步聲。何趙一人拽他一隻胳膊,壓犯人一樣給他弄回來。
“小川,支持一下姐的事業嘛。”
徐美好朝他伸手,指甲上明閃閃發光。
“人喬落都做了,你不做不合群吧?”
陳川聞言側個頭看喬落,看見她手指甲上一層薄薄的粉。
這顔色顯得她皮膚更白了。
她的手本來就細長,骨節也不短,骨感又重。
倆字:漂亮。
他又去看了趙明讓和何必言的,隻做了右手,趙綠何紅,就一個字:醜。
“相信姐的技術,”徐美好接住他懶洋洋伸來的手,聽到男生說,“黑的。”
徐美好拿黃色的手一頓,拎起旁邊的黑色。
趙明讓立馬大叫,“憑什麼他可以選顔色!!!”
“憑我打不過他。”
徐美好說。
趙明讓:“……”
他也打不過。
三個人裡陳川武力第一,第二老何,第三才是他。
失策了,喬落想。
陳川跟他們一樣塗了個左手,沒有想象中的醜,反而有種詭異的美感。
美在手的修長,骨節骨頭的形狀,黑色反而襯得他朋克風。
他今穿了個灰白雜線圓領毛衣,臉上表情寡淡,嘴角極淺的弧度,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時不時用眼神佻她一下。
明顯的,知道是她把他們拉下水。
喬落裝沒發現。
玻璃外白茫茫,屋子裡熱乎乎,他那模樣有少年的恣肆,也有蓬勃的生機。
讓人讨厭又不讨厭。
她忍不住氣結,幹脆去看外頭。
宋書梅中途下來了一趟,看他們幾個人圍在一塊研究美甲,笑了笑又上去。
等到徐美好大功告成,她滿意地笑了,“姐賺錢了忘不了你們幾個。”
趙明讓:“……憑什麼他的看上去還挺帥。”
徐美好瞅他:“誰讓你一到冬天手就變紅短蘿蔔?”
趙明讓:)
何必言慢慢地低眸,望着指甲上的紅,想着剛徐美好認真時的樣子。
睫毛順從地彎垂,随她着眨眼煽動,塗了口紅的唇像烈焰。
他掏出手機,用卡2發了一條短信。
:除夕沒空,今天可以。
徐美好扔在桌子上的手機震了震,她指使趙明讓拿過來,飄了一眼。
趙明讓好奇地問:“誰啊?”
“遊戲好友。”
徐美好給對方回了個:哦了。
-
今天中午趙何都沒留下吃飯,等人走了,陳川上樓發現樓梯欄杆上挂着兩個袋子。
他拎過來看。
白袋子裡面是條黑牛仔褲子,和一張小紙條。
:川,新年快樂,何留。
黑袋子裡是雙鞋,同上。
:哥隻是個傳說,你不要迷戀哥。
過去好幾分鐘,陳川都站在那沒動,高高瘦瘦的身影浸在黑暗中。
他提着袋子的手用力收緊,手背上的青色筋脈高高鼓起。
徐美好慢走過來,“呦,巧了,那也不多我這一件了。”
她把袋子給他。
“咱們這過新年穿新衣老傳統,你咋的都不聽老人言呢?”
陳川停了一秒,沒矯情,“謝了,三位。”
徐美好拿出煙盒,含嘴裡一根煙,慢慢說:“說實在的,小川,該說謝的人是我。如果沒有你們去救我,沒有宋姨收留我,我現在不知道變成什麼樣。”
“這裡就是我的家,”她點燃煙,“你就是我弟弟。”
陳川用氣音笑了下,“謝了,姐。”
徐美好打個顫,“矯情差不多了,趕緊滾吧。”
“你跟喬落怎麼了?”她走兩步又停下,回過頭看他,“她以前可是理你的。”
陳川微頓,“被我氣着了。”
徐美好冷笑:“我就知道。”
她沒再停留,直接走了。
天空開始飄雪,樓梯道是冷的卻很熱。
陳川望着她的背影,提着三個袋子站在原地很長時間。
-
臨近傍晚,這兩天各家各戶都亮燈早,副食店忙完一陣陷入冷寂。
早早吃完晚飯,宋書梅帶着陳渝在樓上看電視。
徐美好偷懶去網吧打遊戲。
趙明讓蹭的晚飯第三碗飯還沒添上就被他爹薅走,何必言也回去幫張敏幹活。
店内冷清,平淡,就剩下兩個人。
“嗳,”陳川洗澡換了身衣服,黑毛衣,運動褲,一手插兜,靠在櫃台邊上,歪着頭看一整天對他都冷若冰霜的女孩,“真不跟我說話了?”
昨天輪椅創完他,到現在喬落都沒跟他說話。
一場無聲的冷戰在蔓延。
喬落眼皮都沒動,繼續算着今天的銷量,在本子上寫字。
她的字很規矩,秀氣,清淡,和她這個人一樣,還有股堅韌。
陳川又碰了個冷壁,轉身去上貨架的貨。
他也沒想到她氣性這麼大,今天私底下不止徐美好發現,宋書梅也問了他。
從貨架旁探頭,陳川瞅眼櫃台後高冷的側影。
過了幾秒,他慢悠悠走過去,手撐在桌子上,俯視喬落。
她皮膚白,冷色的白。
窗外昏茫的燈光照在她身上顯得透明。
“别生氣了,”陳川做人一向該軟軟,該硬硬,他低聲說,“跟我和好呗,是我臉紅,是我惱羞成怒,成不成?”
喬落寫字的筆尖卡了半秒,耳朵根開始發燒,面上卻不耐地移開一點。
陳川啧了聲,改問:“那你上樓休息不?”
她寫完最後一筆,也不看他也不說話,隻高不可攀地點了下頭。
瞧瞧,這臭脾氣。
陳川眸裡泛起懶冷的笑,打算再接再厲,先繞進去把她抱起來,放進樓上房間又去拿輪椅。
喬落手一指,表示要坐上去。
陳川把她抱上去,她往門口挪,停在那,往外一指,讓他走。
“……”
尋思着不能在逗她,陳川想先到門口了再說,人還沒站穩。
“啪”一聲。
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