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走出去時,神情恢複如初,鄭仙看到她出來了,隻是對着她說:“快來幫忙。你不是說晚上想吃火鍋的嗎?你先炒出底湯來才是。這可隻有你會,我可不會。”順義和翠煙似乎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洗着菜。
“來了。今天讓我來亮亮廚藝。對了,我們今晚一起來講故事聽好不好?”吳桐打起精神,笑了起來。吳桐開口想要對順義說對不起,可是這抱歉似乎是再一次在别人的傷口上撒鹽。吳桐許多沒有能說出口的抱歉,正是因為她猶豫不決。
順義率先開了口,他同之前似乎并沒有什麼區别。他畢竟還是個孩子,聽到故事不免興奮:“什麼故事?”
翠煙一邊細心地洗着菜,一邊笑着接着說道:“想不到你還會講故事呢。我聽過的故事可多了,你最好講些新奇的。”
鄭仙又和往常一樣,低着頭切着菜,自然而然地說道:“放心吧,就數她故事最多。保準讓你們聽了不重樣兒。”
四人又笑作一團。吳桐自是去做火鍋湯底,鄭仙則去準備鍋子,翠煙和順義搬出來了桌子,四人一齊準備起來。
火鍋好不好吃,全看一鍋湯底。先用牛骨或豬骨,熬出一鍋濃濃的湯,湯中隻放少許鹽提味,再加入一些菌菇,香蔥,激發湯的香味。另起一鍋,炒了八角五香等各色香料,用豬油炸香了,再下入辣椒、生姜、大蒜等等,佐之以豬肉末、牛肉末等等。撈出用過的香料後,再加入濃湯一起熬煮。
“等等,先把門關上。”鄭仙提醒道。火鍋熱氣騰騰,衆人都覺得肚子饑腸辘辘起來。幾個人一開始還愣着等着吃飯,這時候反應過來,幾個人推搡着大笑,跑去關上了門。
這關門的場景讓吳桐一下子想到了《紅樓夢》中寶玉生日的情景。不過,這兒可沒有美酒作伴。
翠煙解釋說,這幾年來收成不好。朝廷特意下令,糧食都不準用來釀酒,得先供給吃飯之用。耕牛也不許随意宰殺,也隻有在皇宮中才能吃到牛肉了。
當然,宮中也是有酒的,可是除了皇帝宴飲和賞賜,平常也不容易見到,隻有受寵的妃嫔才有資格飲酒。
至于蔬菜嘛,順義這幾天已經在院子裡種了不少蔬菜,他知道這樣的土壤季節适合種什麼樣的蔬菜。有了順義幫忙,吳桐和鄭仙隻要幹活就好了,其餘的事情,凡是不會的一律有人解答,不用再自個兒琢磨。她們琢磨也是瞎琢磨,畢竟她們都是理論的巨人,行動的矮子。
吳桐又問有沒有骰子,翠煙和順義都說新皇登基以來,宮中就禁止一切賭博活動。若是被發現了,輕則罰俸,重則杖罰。當然了,賭博這種事情也是禁止不了的,民間的賭博活動自然沒有人管得了,而身處皇宮之中,就不得不小心了。
翠煙看出了吳桐的欲言又止,說道:“葉子牌一類的,在宮中也是正經的娛樂遊戲,算不得賭博的。但是這行酒令之事,卻是不準的。若是實在想玩,可以玩玩判詞。”
“既然如此,這樣好不好?我們輪流說故事,說的有趣的有獎,無趣的該罰。”吳桐一邊把蔬菜下進了鍋中一邊說。
“那怎麼罰?又怎麼獎?”順義問道。
“輸了的就必須回答一個問題,不準撒謊。回答完之後,所有人一律要抽一根簽。這簽嘛,就拿筷子充當。抽到最短的人,再來回答問題。這樣一輪一輪玩下來。”鄭仙搶在吳桐之前回答了。
“至于這獎嘛——”鄭仙從桌子下搬出一個抽簽筒來,“可抽簽一次,我免費解簽。”
吳桐看着鄭仙,她知道她在想什麼。她們是最了解對方的人,這一點從她們認識以來就從來沒有變過。她有些話想讓她說出口,也有些話想要對她說。
四個人各懷心思,有的人隻當玩遊戲,有的人在想該怎麼說出口那些話,有的人心思不在此處。翠煙看着幾個人,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我們就這樣自己吃嗎?是不是也該給金宣和木緒送些吃的過去。在這兒還是冷宮的時候,他們可……”
鄭仙知道翠煙的心思,隻是還有些疑慮,問道:“宮中侍衛可以随意走動嗎?這樣私下裡送東西可有問題?”
順義急着回答,咽下去一大口,喘着氣說道:“這我知道,從前師父都教過我們的。宮中的侍衛與宮女接觸不打緊,就是出宮以後成婚的也大有人在。隻是侍衛不該與後妃接觸。”翠煙帶着一點不可說的心思打包着東西,連順義都看出她的不尋常,在一旁笑着。
順義和翠煙提着東西往外走去,直到看不見兩人的蹤影,鄭仙才看着吳桐的眼睛開口:“我知道你想做什麼。這件事,你說出來也好。”吳桐隻是靠在鄭仙的手臂上,許久才開口說:“我知道,你也想讓我說出來的。也許我說出來了,就不會再想了。”
吳桐的臉上有眼淚流下來,鄭仙看見了,但她知道,她也許該裝作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