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吹來,吹過菜地裡還在生長的蔬菜,菜葉微微抖動,有蟲子正趴在葉子上大快朵頤。蟲子好奇地擡着頭看着院子裡的人,心想世上最快樂的也不過就是吃飽喝足了,于是它興奮地打了個滾,掉在了地上。
看吧,志得意滿之時就是危險來臨之時。
鄭仙正準備往房内走,她剛剛在井邊打完水洗了臉,她端起自己的盆子對着吳桐說道:“诶,你還不進來?别到外面喂蚊子了。還有,外面蟲子可多了,你一個人在外面可沒有人幫你捉蟲子啊。”吳桐最怕蟲子,平時遇到蟲子,一定吓得跳起來。
吳桐并不像往常一樣嬉皮笑臉地回話,而是叫住了鄭仙,對着鄭仙的背影問道:“鄭仙,你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不能告訴我。”
鄭仙沒有轉身,收起了打鬧的語氣,接着說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去發現。我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們來這裡是有任務的。我最開始知道一些事情,是出于一個契機。”
“什麼任務?又是什麼契機?”吳桐緊追不舍地問到。
“你知道我比你先穿越過來吧。我穿越過來的時候,有一個類似系統的東西,告訴我,我将在夢境中獲得一些信息。但我不能把這些信息告訴其它的穿越者,直到穿越者自己發現異常。而我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在你身邊的人送出宮去。”
“為什麼?你是從哪裡知道的?”吳桐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次覺得毫無頭緒,為什麼真相隻有鄭仙知道,而她一無所知?為什麼她們會有這樣的任務?這些在她們身邊的人難道就隻是NPC嗎?為什麼鄭仙說的是“你”,而不是“我們”?
鄭仙安靜了一會,回過頭,才接着說道:“我所知道的都在夢裡了。我做了一個夢,夢裡和現在一模一樣,但我看不到故事的過程,隻有在故事的開頭和結尾時我才是清醒的。每次我清醒的時候,就會看到一個人離開。”
“故事的結局是什麼?”吳桐知道鄭仙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看到故事的結尾,是我離開了。”鄭仙說道這裡停了下來。
那麼鄭仙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什麼?吳桐大概知道了,任務進行到最後,隻有吳桐一個人留在宮中。
“你們都是怎樣離開的?”吳桐看着鄭仙,鄭仙示意吳桐坐下。兩個人并排坐在欄杆上,月亮這時躲進了烏雲裡,天上隻有星星。
“我看不見他們是怎麼離開的,我隻能感受到自己是怎麼離開的。”
感受到?這個形容顯然沒有這麼簡單,鄭仙離開的方式一定不同尋常。
吳桐追問道:“什麼感覺?”
“黑,一望無際的黑,然後有東西掉落下來,一開始有哭聲,有樂器聲,最後什麼聲音都沒有,我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但我能聞道血的味道,最後味覺也快要消失,我感到空氣越來越少,我就要不能呼吸。”
鄭仙是用很平靜的語調說完這一段話的,她好像并不擔心。吳桐聽完鄭仙的話時,就意識到了鄭仙是怎樣離開的。鄭仙去的絕不是一個好地方,那個地方對于少數人來說也許是風水寶地,但對于鄭仙這樣的人來說,對于更多的普通人來說,卻是人間煉獄。
根據鄭仙的描述來看,那裡大概就是皇帝的皇陵,而鄭仙大概就是皇帝的陪葬。那吳桐為什麼會留在宮中呢?按照她們所知道的常識來判斷,殉葬的妃子有時候是沒有子嗣的妃子,有時候是生了孩子的妃子。前者是母憑子貴的典型,後者則是子貴母死的産物。
在一些少數民族王朝,統治者為了保證自己的政權不被外戚幹擾,就會殺死繼承人的母親,用這種殘忍的手段來防止外戚專權。這種暴力的保證一姓專權的制度,殘害了無數無辜的生命。
其實殉葬制度在明英宗之後就已經廢除了,那麼在這個還沒有廢除殉葬制度的朝代,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出現《牡丹亭》才對。這個時代看上去是毫無秩序的,她們之前幾次判斷過她們所出的時空,但都沒有确鑿的證據去判定她們的推論是否正确。
她們不是沒有嘗試過詢問周圍的人,可是她們一但說出有關的話,就仿佛被天然屏蔽了一樣,永遠無法被人聽到。
想到這裡,吳桐問鄭仙:“那我們所處的究竟是什麼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