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們沒有辦法确認大少爺的算命是不是真的準。因為也沒有知道那些人究竟說的是真心話,還是說着哄大少爺開心的。因為大少爺高興起來的時候,是可以豪擲千金的,要是一句話說到了大少爺心坎上,大少爺賞起人來那可是毫不含糊的。
前街的瞎子說:“這些年我們的生意這是不好做。睜着兩隻眼睛的也要來給我們搶飯碗,可把我們給擠壞了[1]。尤其是有些睜着兩隻眼睛的,不但算命不收錢,還要倒貼人家錢。說是他算破了人家的命,以後人家的命格多多少少要受點影響,給點補償也好讓自己安心。呸!”算命先生說這話的時候,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一同給了大少爺算了。
什麼?你問大少爺有沒有給自己算過命?那自然是有的。有許多丫鬟小厮都會好奇,從而去問大少爺:“大少爺,你給自己算過命嗎?”大少爺笑着說:“自己的命從來都是算不準的——這話我可不信。怎麼所有人的命都能被算出來,就偏偏你的命那樣金貴,上天都有意幫你隐瞞呢?我倒是給自己算過一卦,我看我命裡注定是要與金銀珠寶無緣的。”
大少爺說完這話,丫鬟小厮們都笑了起來,他們也沒把大少爺說的話當成一回事。什麼叫做和金銀珠寶有緣無份呢?大少爺現在身上不就是穿金帶銀的嗎?想必是大少爺學藝不精,算命也是瞎算的罷了。
命苦的不僅僅是算命的先生,還有那些跟着的丫鬟侍女。鄭仙就是其中的一個,哪怕是高中生大學生軍訓也沒有這樣痛苦的!真是無法無天了!早上打水給大少爺洗臉,晚上打水給大少爺洗腳。大少爺是個愛瞎講究的人,洗臉一定要用玫瑰花瓣,茉莉花,菊花,蘭花,竹葉,仔仔細細洗上五遍。至于洗腳的話,那就更麻煩了。也幸好大少爺有潔癖,不肯讓丫鬟小厮幫他洗腳。
還沒完呢,大少爺看書要人翻頁:大少爺坐在那兒,說句“翻頁”,負責翻頁的人就得翻頁。大少爺吃飯的餐具要擦得一塵不染。大少爺……大少爺的毛病實在是太多了。
大少爺毛病雖多,卻有一點好,不像老爺一樣摳門,給下人錢是極大方的。大少爺出門也是要講究排場的,前後簇擁的人不能少,端茶倒水的人也不能少。
每次大少爺出門的時候,都要坐着轎子,一群人前呼後應。端茶的端茶,倒水的倒水,演奏的演奏,光是大少爺要吃的點心就有兩個人挑着。大少爺想吃點心的時候,就從那兩個大擔子中挑一個大少爺喜歡的出來。至于剩下的,就分給在街上好奇地盯着的小孩了。
街上的人早已經習以為常,知道這個大少爺出門就是這樣鋪張,說成是八擡大轎娶人進門的架勢也不為過。要是有一天大少爺出門隻帶了十個仆從,那他們才是要驚掉下巴呢。
鄭仙對着這種日子那可真是叫苦不疊,畢竟她隻能忍着。這也不是啥穿越爽文,小丫鬟頂撞少爺的結果也不會是少爺愛上小丫鬟。隻有大少爺給她發工資的時候她會覺得大少爺其人特别地偉岸。就好像一個社畜,隻有領導給發年終獎的時候覺得資本家還算是有那麼一絲人性。
好了,我們言歸正傳。這天,大少爺又要出街了。這次,鄭仙終于也能跟着上街溜達了。大少爺出門前就已經有幾個小厮将轎子擡到了房門口。大少爺隻消走到門口坐上去就行。
随着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周圍的鄰居紛紛躲進了家門,有的菜洗了一半也沒再管的。大少爺從來都不在乎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一邊哼着新學的小調,一邊上街了。
這是鄭仙第一次親眼見到宋朝的商市街,想不到宋朝的商業如此發達,雖然之前在《清明上河圖》上就早有目睹,可是親眼見到還是相當震撼。有不少推着小推車的,在車上擺着各類脂粉首飾;沿街也有不少的店鋪,光是一水的專賣包子的店鋪一路走來就已經看到十幾家了。
大少爺指揮小厮們在一家點心鋪前停了下來,大手一揮,包了點心鋪裡所有的桂花糕。大少爺拿了一個嘗嘗,就覺得飽了。讓人把剩下的點心分了吃了。
就在這時候,店裡走進了一位身穿藏青色衣服的少女,對着老闆說:“老闆,今日的桂花糕還有多少?”老闆有些不好明說,隻好說道:“今日小店沒做多少,已經賣光了。我們現在就幫您做,您坐着稍等一會兒。”少女皺起了眉頭,說道: “賣完了?”她向門外望去,烏泱泱一堆人圍着一個轎子正站在街上。
于是少女提高了音量:“那敗家少爺又來這浪費糧食了?有錢也不是這麼個用法!”老闆想要阻止少女繼續說下去。可是那邊的人已經聽見了少女說的話,轎子的簾子被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