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倦平躺在地,蒼白清瘦的面容,看起來,那麼陌生,又……那麼令人心疼!
雲念雙跪坐在他身邊,緊緊握住他的雙手,控制不住的眼淚,不停往下流淌——滴在他身,落在他心。
無倦哥哥……
這一次,你……真的不會再離開我了嗎?
會嗎?
身後,人聲依然嘈雜,可她已無心去聽——她的世界,快崩塌了!
竹洛莺見雙兒姐姐傷心落淚的樣子,心裡,實在堵得慌!
她,好難受啊!
雨辛痕拍拍她的肩,無聲給予安慰,雖受了傷,卻依然□□站立,男子氣概十足。
他們,經曆了這麼多,很快,就能真正見分曉了——很快!
“這個瘋子,到底要吸多少人的功力才肯罷休!貪心不足蛇吞象,真不怕撐死了?!”
是十師妹的聲音。
“他根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依我看,他是想以一人之力,解決所有反對之人!”
是九師弟的聲音。
“一人之力?他……已經這麼厲害了?!”十師妹難以置信道。
“恐超你我的想象。”九師弟壓低嗓音,沉聲回道。
風,呼嘯而過。
一戰過去,雙方又損失了不少人馬。
衛遮山看着前方聲勢頗大的吸功表演,眼神,不覺又犀利幾分。
這鳳白久……怕是下定決心,要孤注一擲、放手一搏了!
手中之劍,隐隐顫動,似在悲鳴,又若歎息。
此戰——不退!
風,席卷而來,狂沙撲面,幾度令人睜不開眼。
再睜眼時,比預想更糟的情況已然出現——鳳白久,近在眼前!
“怎麼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的,也不說話,舌頭……被貓叼走了嗎?哈哈哈哈——”
此刻的鳳白久,看起來異常強大,周身氣流不斷運轉,不少藍衣侍衛和青龍幫衆皆不敵其功,紛紛受傷吐血,倒地哀嚎。
他們的心髒——正在破碎!
“啧啧啧,真弱!”鳳白久淡瞟一眼,嗤笑說道,“如此垃圾,也配活着?入我青龍幫者,不下死功夫,可無立足之地啊!”
搖頭佯歎幾口氣,鳳白久看着眼前的敵人……哦不,他都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裡——弱蝦,又怎配與他為敵?
視線移到一臉冷若冰霜的公主身上,他揚起下巴,施恩說道:“昭甯,本幫主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乖乖過來跟我走,還是……想讓我動粗?嗯——?”
梅雪、蘭玉、竹笛、菊月四人聞言,齊齊看去,胸中憤怒,嘴,卻緊緊咬住!
此賊竟敢如此冒犯公主,簡直當誅!
但,沒有公主命令,她們,絕不多說半個字——絕不!
昭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感受到逼迫、威壓、心慌和憤怒,她暗自調整呼吸,強令自己冷靜下來,絕不能失了公主身份。
看着一臉唯我獨尊、目空一切的鳳白久,她平靜問道:“你可知,本公主為何來此——鳳、幫、主?”
“呵,公主還有心情聊天,看樣子……”鳳白久說着,眼神逐漸冰冷,一個揮掌,就将已經做足防禦準備的九師弟和十師妹擊倒在地。
“噗——”地一聲,兩人都不敵強勁内力攻擊,雙雙倒地,十分痛苦。
雨辛痕與衛遮山迅速擋在二人身前,看着強大得有些可怕的鳳白久,神情,異常凝重。
竹洛莺也反應迅速,展開雙臂擋在柔弱無助的雲念雙身前,看着辛痕和衛師兄的背影,心,亦無法平靜。
鳳白久無謂擺了擺手,輕笑一聲,故作不解,嘲諷問道:“你們猜,你們的舉動讓我想到了什麼?耍猴戲——哈哈哈哈——一出猴戲,不像嗎?哈哈哈哈——”
低頭笑過,他昂首拍掌道:“很精彩的一出猴戲,表演得好,就該鼓掌,不是嗎?或者……你們也需要一點兒——讨口飯吃的碎銀?嗯?”
再次搖頭無聲笑過,目光掃向倒在地上的兩個人,鳳白久無視二人的怒目相向,将食指放在嘴邊,輕輕“噓”了一聲,佯裝關心勸道:“小孩子可别随便參與大人的事,很危險的!下次,可别再犯了,知道嗎?”
自說自話這麼一出,他甚為滿意點點頭,心情,似乎格外舒暢。
但是……
視線一轉,看着比他更為俊逸出衆的衛遮山和雨辛痕,他涼涼道:“方才,隻是給他們一個小小的警告,我還沒興趣對兩個小鬼頭下手。至于你們這些做師兄的……既是大人,就當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該有的後果,不是嗎?”
話落,鳳白久飛身而起,白衣死士不知何時精準鎖定衛遮山和雨辛痕,在雙方默契不間斷的狂猛攻擊下,兩人終是漸漸不敵,慢慢倒了下去。
“辛痕——!”
竹洛莺見狀,顧不了許多,一個心急,立馬沖了過去。
“很好,等的就是你!”
還不待她靠近自己的心上人,鳳白久一個十成掌風,将毫無準備的她,狠狠擊中,在空中轉了好幾個圈。
此刻的竹洛莺,仿佛比風筝還輕,搖了又搖,飄了又飄,終是遠離了熟悉的身影,柔弱倒地。
辛痕……
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昭甯見大家全軍覆沒,心下暗驚,大喝一聲,一甩衣袖,怒聲斥道:“鳳白久,你好大的膽子!你的眼裡,真的沒有王法了嗎?”
“王法?”
鳳白久嗤笑一聲,從空中優雅落地,直接毫不留情揮開四大美婢,一步一步靠近昭甯,冷聲說道:“公主來此,不就是打算抓我領賞,好為你的親哥哥穩固太子之位,待日後時機成熟,好受群臣擁護,一舉榮登帝王之位嗎?”
“大膽狂徒,竟敢妄論國事,該當……”
“昭、甯、公、主——”鳳白久寒芒掃去,毫不客氣打斷她的義正嚴辭,冰冷說道,“從我知曉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生,一條死……你說,我該選哪一條?”
天,開始下起了細密小雨,仿若一陣升騰的霧氣,無端令人傷感,倍覺無力。
看着又一陣随風飄落的楓葉,鳳白久轉過身去,吸來一片葉子,随意轉動幾下,冷笑說道:“從小高高在上,過着錦衣玉食生活的高貴公主,怎會知道這人間真正的疾苦?可笑,可笑——”
仰頭看着高天,鳳白久閉了閉眼,想起前塵往事,心,始終無法平靜。
“前朝餘孽……我之身份,如何存活于世?不過遭人唾棄,欲除之而後快罷了。可是……我又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讓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深宮皇族輕判生死?!啊——憑什麼?!”
他轉過身來,眼睛突然有些發紅,見昭甯一副冷靜從容、泰然自若的尊貴模樣,蓦地一步上前,緊緊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激動吼道:“高貴的昭甯公主,你說,我鳳白久該如何?出身青龍幫,流着前朝公主之血,即使我想隐姓埋名,你們這些所謂的正義之士,一定也不會善罷甘休,欲追着我到天涯海角,即使挖地三尺,也要将我找出,而後——當、衆、問、斬——對吧?”
“你本可以……”
“住嘴!”他大吼道,“你懂什麼?!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手松開她的肩膀,鳳白久瘋狂大笑道:“你知道嗎?可笑的是,你們這些人,卻讓我想到了一個驚險刺激的法子。我想,即使我不說,聰明如公主,應該也能猜到吧?”
昭甯忍住肩膀的不适,昂首挺胸,從容不迫回道:“鳳幫主,你已娶妻,還請自重!”
“自重?!哈哈哈哈——公主莫非養在深宮久了,真以為自己是什麼金口玉言,呼風就能喚雨的真龍王女了?!可笑——可笑——着實可笑!!!”
“鳳、白、久——你之夫人……”
“死了!”
“你……說什麼?”昭甯瞪大美眸,不敢置信問道,“你……你竟然……弑……弑……妻……”
“公、主……”鳳白久冷冷回道,“你成日裡怕是吃得太飽、穿得太暖,腦子都不太好使了。或者,我應該說……那女人,快要死了——”
“你,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他陰恻恻笑道,“一個先代幫主的後人,以為仗着血脈身份就能為所欲為,完全沒把我這個幫主夫君放在眼裡……啧啧啧,不自量力,怨得了誰?”
見昭甯無話,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輕拍腦門兒,似不經意解釋道:“對了,忘了說了,那位青龍幫的右堂主——那個女人——她喜歡的,可是曾經的青龍幫左堂主——宋今赢。哈哈哈哈——你說好不好笑?一個已經回天乏術、藥石罔矣,另一個……”
他擡頭望天,似輕語,似感慨道:“傀儡廢人……此生,怕是隻能行屍走肉,殘度餘生了。”
“你……”昭甯不覺握緊拳頭,忍住懼意和怒意,正色問道,“鳳幫主,那傳說中的九天秘法,你——練成了嗎?”
“公主的消息倒是靈通。”
鳳白久橫掃一眼倒在地上的各色手下敗将,大笑幾聲,好心情道:“告訴你也無妨。那九天秘法因為右幫主那個惡毒的女人,我還沒開始練,就着了她的道兒,所以……在新婚之夜,我也隻能施展九玄吸天決,讓她變成一個廢人,從此,乖乖做條仰人鼻息生存的好狗。可是啊可是……”
他搖搖頭道:“那個不識好歹的女人,竟敢對我用毒,結果你猜——?”他笑着問道,“最後中毒的人——是誰?”
昭甯驚詫看向他,美眸已說出了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放肆笑道,“公主啊公主,既然你這麼關心九天秘法的事,那我定要帶你好好領略領略——其秘法之精髓玄妙,如此,才能以示我對你的誠意——你說呢?”
“你——你——”昭甯聽出他話裡的意思,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鳳白久見狀,揚唇一笑,諷刺說道:“怎麼,吓到我們純潔高貴的公主了?”說着,他眼神一冷,壓低嗓音警告道,“公主可别像那女人一樣——不、識、擡、舉啊!”
一陣涼風吹過,掀起美人面紗一角,不過微露肌膚,便已勝過人間無數。
鳳白久見了這絕美一幕,瞬間,心情又暢快不少。
哈哈哈哈——如斯美人,果然和他是絕配!
也隻有這樣的人——一個美麗動人的公主——隻有她,才堪堪配得上他!
哈哈哈哈……
輕輕邁開步伐,鳳白久慢慢靠近這位天仙般的美人兒,此刻,他已亟欲揭開她臉上礙事的面紗,好摸一摸她柔軟白嫩的面頰。
耐着性子緩緩移動腳步,他一邊施展迷人笑容,一邊放輕語調,安撫着眼前的天仙人兒道:“放心,那樣惡毒的女人我都替她尋來大夫救治,更何況是對公主!如今,青龍幫幫主夫人的位置依然空着,不就等着公主入坐嗎?”
昭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仿佛已經被他蠱惑了般,眼中,失了平日的威嚴,開始露出了迷惘困惑的神色。
鳳白久心下得意,難得溫柔說道:“昭甯,等你我正式拜堂成親,隻要你肯忠心于我,日後,我定會好好待你,絕不……啊——!”
一聲驚天狂嘯,震得潛河楓林屋倒大片,空中一道悶雷适時響起——天,突然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