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時間過得很快,尤其對于前兩節課睡過去的人,放學時特别播放的舒緩鈴聲——“我和我的祖國”伴奏——響起時,還有些恍若隔世的錯愣。
向來搶飯積極、恨不能就舉家搬遷到食堂的呂丁,今中午格外鎮靜,最後一節課,都倒計時一分鐘了,還沒反手收拾書包。
“都别走!”
下課鈴一響,他激動地一蹦,用兩隻手拍住了四個人,氣勢如雷,眼睛一邊來了一個wink,挑眉,“今中午我請客!”
繞過後排出教室的同學頻頻側目,還有看着熱鬧沒看路額頭磕到門上的。
“還wink…哎媽,别惡心我,等會吐了…”
陳慢實在受不住他的眼神暴擊,為平衡心理,忙用無聊時削得尖到能戳爆氣球的鉛筆,戳了下他指頭。
正憋着情緒呢,這一戳,痛得他顫抖着找老媽。
呂丁從座位上彈起來,“我操,陳慢,老子跟你沒完!”
還沒罵盡興,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連忙從褲兜裡掏出來,翻開上面的短信,看了幾眼瞬間又笑成彌勒佛,把屏幕來回展示。
許桑和易承擡頭看了眼消息,都或多或少地沉默了下。
“短信”上寫着:
“超級超級豪華自助餐,學生價:免費!要吃你就來,不吃你看個毛線!”
趙鴻途整個人都快扒手機上了,看完,推了推眼鏡,說道:“這比那些199買蘋果14pro max還假啊……”
“呃,我還不如去垃圾桶翻吃的。”陳慢說道。
“……”呂丁被連着噎了幾句,所幸沒聽到後桌兩人說話,便又滿懷期待地轉過去,“你們覺得呢?”
許桑看着“學生價”三個字,直覺不對:這精準推送的…過于精準了吧。
平淡回答:“我覺得挺假。 ”
易承把早上撿來的黑筆擲回呂丁桌上,說話随性,“小丁,你擱哪兒腦子被驢踢的啊?”
“我…”呂丁捂着胸口,故作受傷地往後一倒,不料動作太大沒控制住,後腦勺“砰”地一聲,響亮地磕到地上,砸得在場幾人都不免跟着頭皮發麻。
“我靠!”
陳慢連忙拉了他一把,站他背後擡起大腿給人做個支撐,“牛逼啊,你沒事吧?”
“沒…沒事兒。”呂丁晃了下腦袋,眼角淚水都吓出來了,伸手抹去後,才後知後覺地歎道:
“别說,我剛好像感受到腦子裡有水,還晃來晃去的。”
“……”
許是針眼兒大的良心過不去,礙于傷員,四人還是跟着呂丁出校門,去了這家“超級超級豪華自助餐”。
“店名兒叫什麼?”陳慢耐心詢問道。
“自助餐。”呂丁回答。
“什麼?”陳慢不太耐心地問道。
“聾子嗎?自助餐。”呂丁毛躁地回答。
“我他媽知道是自助餐,我問叫什麼自助餐。”陳慢伸手在胸口上順氣兒。
“就……”呂丁疑惑地歪了下腦袋,低頭翻信息和周末看到的那張廣告,看了大概有兩三分鐘,才回答:“不是吧!”
“不是吧自助餐?”陳慢眉毛皺得打絞,“什麼狗屁名兒。”
“不是不是,你個蠢貨。”呂丁嘴角抽了抽,“我是說,上面好像還備注了一句。”
“什麼?”
呂丁沒敢念,被冷風刮了一樣瑟縮着脖子,放大字後遞給一旁的趙鴻途。
趙鴻途特地調了個标準普通話,開始還自信非常,後面讀起來聲音卻越來越小。
“注意:此處的學生,特指幼兒園學生括号,不包括學前班,括轉來。除此之外的學生,别來沾邊……”
無語的時候,人确實是會笑的。
而且是笑到停不下來那種。
呂丁抱着他那個有水的腦袋,笑得手機都抓不住,往下滑溜着跪到地上,一邊捶地一邊笑;
陳慢和趙鴻途對視兩眼,歪着嘴,身體抖着,笑得一抽一抽的。
“神經啊。”
易承眼裡掩不住笑意,偏頭見許桑微垂着頭,肩頭輕顫,便也跟着肆無忌憚地笑起來。
途經的老大爺老大媽忍不住地看過來,有跟着一起笑的,也有覺得莫名其妙、走遠了才疾病發作似的狂笑的……
中午的天,沒有準确修飾詞的藍色,飄着幾坨形狀難看的白雲。
五人實在沒轍,最後一齊落座了家小炒館。
正經的,有名兒的那種小炒館,叫什麼“牛逼炒館”。
這家店,坐的人不多,即使落座,也是一個兩個比較“孤零零”這種。
老式挂式風扇一邊扇着蚊子一邊扇出微弱到貌似并不存在的風,還飄灰,搖搖晃晃的,生怕一不留神兒就掉下來砸得稀巴爛了。
“幾位?”老闆挂着半身粉色圍裙,一手拿着鍋鏟,一手拎着兩份菜單,問道。
“五位。”
“都是學生啊?”